阳节等候救驾,如今驾在那里?看起来多是说谎,莫要信他。”把油担挑在肩头,又将算盘、戥、剪等物依旧夹在腰间,出了店门,顺着河沿向南而走。忽然想道:“乐子油已卖完,只这两只油篓,用了多时,里面积下许多泥垢,今日空闲在此,何不把他洗洗,也得干净些。”遂把担子歇下,解落绳儿,将算盘、戥、剪等物捆缚好,也放在岸旁。
然后将两只油篓浸在水中,弯着腰儿,晃来晃去,只在水面上浮晃,晃了半日,并无一些水儿泄进。郑恩心中十分急躁,狠命的用力往下一按,谁想用力太猛,揻得水势望上一攻,把那油篓歪在一旁,顺着水性,如风帆的一般,竟往正南上淌去了。
郑恩只急得拍手踯脚,无法奈何,只得脱下衣服鞋袜,放在河滩,跳下水来,也不顾自己的物件,也不管拾来的东西,凫在水面,望着正南上喊叫追赶,指望捞着了油篓,方才罢休。正是:
构难无由遇,盘桓在水央。
皇天能曲诱,借此往南方。
按下郑恩追赶油篓不提。却说董达领着手下家丁,把匡胤诱进了九曲十八湾中。
内中有两个好汉,哥哥叫做魏青,兄弟名唤魏明。他弟兄两个,力气骁勇,武艺高强,手下聚集得五六百喽罗,虎踞着这座山头,打家劫舍,放火杀人,真的无所不为,官兵莫能剿除。因此,董达与他结为兄弟,彼此济恶,声势相依。当日董达飞奔的进了山口,早逢着了巡山喽卒,叫他报知了这个消息。二魏听报,即忙点起喽罗,各骑了马,都拿乐器,一齐迎下山来,却好遇着。即便放过了董达,阻住山边,等待厮杀。那匡胤正赶之间,猛听得一棒锣声,山凹里冲出两个强人,领了无数喽罗,摇旗呐喊,奔上前来,把匡胤团团围住,狠攻恶战。那董达复又取了兵器,也来助战。这一场相杀,真个龙争虎斗,十分利害。但见:
征烟绕岭,杀气漫山。战鼓声喧,误听雷霆空谷震;枪刀光闪,错观霜电额头飞。天庭帝子似游龙,怒冲冲浩气凌云,直教斗牛坍半壁;草莽山王如哮虎,恶狠狠神威贯日,势必江汉阻长流。鸾带纵横,结就虹霓布舞;戈矛指点,栽成荆棘交加。正是强争恶战势难休,专待英雄来救护。
匡胤虽然勇猛,棍棒精通,怎奈起初追赶,已是步行疲乏,今又遇了生力人马,战够多时,极力维持,终难取胜。一时急躁,狠命相拼,怒气一升,早把泥丸宫挣开,现出这条赤须火龙,起在空中,张牙舞爪。正是:
龙游浅水遭虾笑,虎落平阳被犬欺。
当下匡胤被众人围住厮杀,不觉惊动了护驾神祗,在着空中十分慌乱,四下观望,寻取救驾之人。只见那边黑虎星官,在于河中赶捞油篓,即忙大声叫道:“郑子明,你此时不来救驾,等待何时?”郑恩正在水中,猛听得有人叫他,举首一看,四下无人,心中不信,骂一声:“驴球入的,谁敢来捋虎须戏着乐子?”一面口内叫骂,一面顺着性儿,凫水追赶。那神祗急了,只得又叫一声道:“黑娃子快去救驾,不可迟延。”郑恩复又听得有人叫他的乳名,正要发作,蓦地里听得喊杀之声,抬头一看,只见正南上烟尘陡起,杀雾遮天,那半空中现出一条赤龙,随云伸展。
郑恩在水中见了,暗自忖道:“乐子常听人说,真龙出现,定是真命天子。想来此人必定就是圣驾,乐子的造化稳稳的了。这油篓事小,救驾事大。待乐子走上前去,便见明白。”遂即撤了油篓,凫至河滩,走上岸来,赤着身子,往正南而行。一路上复又想道:“那相面的口灵先生,叫我重阳时节救驾,今日正是九月九日,却遇这真龙出现,恁般凑巧,他说的话,岂不句句多应了?但乐子此去,果遇真主,就与他八拜为交,结个患难相扶的朋友,博得日后封个亲王铁券,却不是好?只是吃亏了乐子手中没有甚么兵器,怎好上前去冲锋厮杀?”正在两难之际,抬头看见那路旁种着数十株枣树,大小不均,丛丛茂密,心下欢喜道:“有了,这酸枣树倒也沉重,何不拔他一株,当当兵器?强似精着拳头,抵当不便。”连忙走至跟前,逐株相了一遭,只拣大大的一株,走近数步,探着身子,将两手擒住了树身,把两腿一蹬,身体望后用力一挣,只听得轰的一声响处,早把那株大树连根带土,拔了起来。遂又磕去了泥根,扯掉了枝叶,约有百余斤沉重。横担肩头,只望那尘起处奔走。看看走进了九曲十八湾,只见那边有许多人马打块儿呐喊厮杀,郑恩便大吼一声道:“驴球入的快快闪开,让乐子来救驾哩!”只这一声,好似:
舌尖上起个霹雳,牙缝里放出春雷。
郑恩这一声大吼,把众人吓得大惊不止。却有董达手下的家人回头一看道:“这是惯卖香油、不交税银的郑恩,俺们常常请他吃酒吃肉,有往无来的硬汉,想必今日前来与我们出力,报答我们平日间的好处哩。”遂齐声高叫道:“郑哥,你是好汉子,可往这里来帮助我们。你若拿得住这漏税的红脸贼,便算你头功,不但日日相请你酒肉如心,我们还要禀明俺大爷,把这销金桥的税银,每年分送你一股,决不亏的。”郑恩听着“红脸”两字,心下更加欢喜,暗暗喝彩道:“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