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你的孝道克全了。”匡胤唯唯拜受。正说间,只见赵弘殷立起身来道:“我到书房里走走。”才得举步,忽然攒眉皱目,呀的一声,往后一闪,几乎跌倒在地。杜夫人见了,急命安童上前,扶进书房安置。那赵弘殷一步一拐,闪闪蹉蹉的进了书房。匡胤看见,心下疑惑,问道:“母亲,孩儿久离膝下,不知父亲有何病恙,如此身体不安?”夫人欲要直说,恐怕匡胤性烈,又要去闯事生非,只得模糊答应道:“你父亲也没有什么病症,只因昨日上朝,偶尔马失前蹄,跌了一交,伤了腿足,故此行走不便,谅也无妨。”
匡胤听说,也就不敢再问,那心下疑惑,终觉不释。忽听夫人分付道:“我儿,你路上辛苦,快去安息罢。”
匡胤听言,即时来到房中,与贺金蝉相见。彼此问安已毕,坐在椅上,想着父亲的缘故,不知就里,一时推详不出,便问金蝉道:“娘子,我父亲所患何症?从几时起的?方才这等光景,行走不便。你可实对我说,我便去请医调治。”这贺金蝉乃是年幼之人,说话不知遮掩,便直说道:“公公向来安宁,何曾有病?只因那南唐国主进奉的一班女乐,献与当今,谁知皇上受了,终日饮酒取乐,不理朝纲,耗费斗金,民穷财尽。因此公公上本谏阻,要他拆毁勾栏,发还女乐,亲贤远佞,勤政爱民。不道皇上观本大怒,要将公公问罪,亏了众臣解劝,只打了四十御棍,因此两腿酸痛,步履难移。”匡胤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暗自忖道:“早知我父亲受了这遭屈气,方才在玩花楼,已把这班贱婢结果多时了。如今想将起来,一不做,二不休,等待夜静更深,再到勾栏院去走一遭。天幸的撞着昏君,一齐了命;撞不着时,先把这班女乐结果了他,且与我父亲出气。”主意已定,将身倒在床上,和衣假睡。贺金蝉见丈夫睡了,不敢惊动,也便和衣而睡。
匡胤歇了一回,侧耳听那金蝉,已是呼呼睡着。即时轻轻爬起,往壁上取了一口宝剑,挂在衣服里面。出了房门,从后园越墙而走。到了长街,乘着月色,来到勾栏院前。此时约莫有二更天气,举眼一看,只见重门紧闭,四顾寂然。侧身往西首一望,看见一带红墙,却喜不甚多高,那墙外广有树木,参差不齐。匡胤将手攀着树枝,溜将上去,立在墙上,望内一看,乃是一块空地。将身跳了下去,往里径走,又是一重仪门。却见两个小虎贲军,提着灯笼,出来巡视。匡胤轻轻赶上几步,拔剑在手,一剑一个,砍倒在地。挨着门旁,见有一株绝大杨树,溜上树枝,跳进了仪门,轻步潜踪,往里直走。听得两廊一带厢房,俱是虎贲军居住,个个关门闭户,鼻息如雷。匡胤想道:“我若先杀了这班军士,犹恐误了工夫,只得饶放了他,再做理会。”当时顺着两廊,又跳过了一重花墙,便是那座御花园了。回视月光之下,照见残花满地,败叶零星。迈步趋前,望内一认,见那后面屋角凌云,巍然高耸,却就是那座玩花楼。即便悄悄走上,左右观看,只见楼后又接连一座高楼,原来就是那一十八口女乐的卧房。
匡胤踅将过去,早见透出灯光,打从门缝里一看,只见众女乐正在那里指手划脚的说道:“今日这三个后生,好不利害,把我们打得恁的光景,实可痛恨!”那一个道:“打坏了人,还算小事,只恨他把御花园搅乱得这般,甚是难堪。偏偏天又下起大冰雹来,便宜他逃走了去。虽然启奏圣上,只说冰雹打坏的,只是我们不甘伏他,就要私下去捉,又是没名没姓的,那里拿他?”又一个道:“依我看来,极是容易。那龙座上坐的红脸后生,我曾听得人说,双龙巷内赵指挥的儿子,正是这等形象,他专一生事闯祸,惯打不平。前日赵指挥上本,要拆毁勾栏,将我们还国。圣上大怒,把他打了四十御棍,或者怀恨在心,叫他儿子前来报仇,也未可知。
我们为今之计,也不必声张泄漏,只消商议一个计策出来,静悄悄去骗他进来,将他了命,神不知,鬼不觉,可不好么?“匡胤在外听到这句,心中顿时怒发,火气直冲,大喝一声道:”贼贱婢!你们在此打算老爷么?“一脚把门踢开,手执宝剑,往里就闯。众女乐抬头一看,唬得面色如灰,汗流浃背,没处躲藏,一齐发抖,只得跪下磕头,求饶性命。匡胤那肯容情,手起剑落,尽都砍了。可怜一十八名女乐,都作无头之鬼。有诗为证:
欲图密计害真龙,谁料无常顷刻从。
千载花楼犹腥气,应教御院绝姣容。
匡胤既杀女乐,心下思想道:“我虽然一时报仇的心盛,杀了这班女乐,其实这祸惹得不小。况且白日里大闹了一番,五城兵马前来拿捉,幸亏上天庇佑,才得脱身。难道没有认得我的?常言道:”若要不知,除非莫为。‘万一当今知道,画影图形,将我拿住,岂不枉送性命?我如今且瞒了父母,逃往母舅杜思雄处,躲避一年半载,待等事情停罢,然后出来。况他执掌兵权,威镇关西,住在那里,庶几无事。“想定主意,抽身下楼,依旧照着来路,越墙而出。出了勾栏院,来到自己后门,越墙而进。进了后花园,悄悄回到房中,听得贺金蝉尚是沉沉而睡。遂将血衣脱下藏好,带了一顶鹰翎大帽,换了一件可体轻衣,束上鸾带,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