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子。翠云二人拜过寿,上楼与陆书见礼。正在闹笑,翠琴也来拜寿,众底下人上楼道喜,随后贾铭。吴珍。袁猷。魏璧陆续来到,挑杂耍担子人将担子送到楼上,凤林。桂林。双林。巧云各乘小轿到进玉楼门首下轿,上楼拜过寿。摆下点心,众人用毕。月香向凤林四人道:"小生日,又破费四位姐姐。"凤林们道:"些微薄礼,何必挂齿。"
正在闹谈,只见那顽杂耍的八九人,总带着红缨凉篷,穿着袍套,上楼道喜。吴珍问他们吃甚么点心,那些人道:"在下买卖街抱山茶馆吃过。"要了四百钱去会茶钱,就在楼上中一闯将一张方桌移放中央,铺了红毡。有两个顽杂耍人捧了一例。漆茶盘,上盖绸袱,放在红毡上。那个人站近方桌,说了几句庆寿吉利话,将绸袱揭起,里面盖的是个坎着的细磁茶碗。那人用二指捻着碗底提起,又放在茶盘内,将左右手交代过了,将茶碗提起,里面是一个金顶子。又将茶碗将金顶盖起,又说了几句闲话,将茶碗提起,那金顶又变了一个车渠顶子。复将茶碗一盖,又复提起,那车渠顶变了一个水晶顶。仍用茶碗盖起,那水晶顶又变了一个蓝顶子。又用茶碗盖起,又变了一个大红顶子。说道:"这叫做步步高升。"又将大红顶用茶碗盖起又说了许多话,将茶碗提起,那大红顶变做一颗黄金印。说道:"这叫做六国封赠,将军挂印。"将茶碗仍用绸袱盖起,收了过去,站在旁边。那人走至中间,又顽了一回"仙人摘豆",又是甚么"张公接带"。顽毕将方桌指过半边,又换了两个人上来。手里拿着一红毡,站在中间,两人斗了许多趣话,那一人格两手。两腿。胸前。臀后拍着,交代过了。那人将红毡递了过来,翻来覆去将红毡又交代过了,望左边肩上一披,往楼板上一铺,中间撮高了起来,又说是吹气了。画符了,将红毡一揭,里面是一大盘寿桃。馒首,一大盘花糕,代寿星上寿。陆书代月香赏了两块洋钱,那两人复将红毡拿起,重新交代一番,望下一铺,又变出一大碗水,里面还有两条活金鱼。众人喝彩,那两人退下,换了三个人上来。将桌子摆在中间,有一个人拿着一担大鼓弦子,坐在中间,那一人拿着一面八角鼓,站在左首,那一人抄着手站在右边。那坐着的念了几句开场自,说了几句吉祥话,弹起大鼓弦子,左边那人敲动八角鼓,那坐着的唱着京腔,夹着许多笑话。那右首的人说闲话打岔,被坐着的人在颈项里打了多少手掌,引得众人呵呵大笑。这叫做"对纸儿",扬州不行,北京城里王公大臣宴客总少不了的。
三人说唱了一回,退下,又换了一个人。手拿一柄纸扇,先学了些各色鹊鸟声音并猪。鸭。狸猫。鸡鸣犬吠,又学推小车。大车。牛车。骡车轻重上下各种声音。然后挂起一顶小绸帐,那人走进帐子里面,众人先听得两个狸猫汕着叫春,有一个七。八十岁老妇人哮嗽,喊了几声媳妇,有个泰州口音青年妇人自言自语道:"我家大爷出去了几天,未曾回来,也不知是恋嫖,还是恋赌?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,这好春天叫我孤眠独宿,如何睡得着觉!此刻软塌塌的,你听那不知趣的猫子,尽管在这里乱叫,越加叫得人不知如何是好。"又听得那老妇人挣着喉音喊道:"媳妇快些来呀!"那青年妇人道:"老妈妈子又在后面叫魂了。来了,来了!太太喊我做甚的?"那老妇人道;"媳妇,我想睡睡中觉,睡也睡不着,浑身疼痛,喊你到后面来代我捶捶。"那轻年妇人道:"你坐好了,我代你捶。"又听得捶背响声,老妇人道:"上些。"青年妇人道:"就上些。"那捶背声或上或下,老妇人道:"媳妇乖乖,你唱个小调儿我开开心。"青年妇人道:"青天白日唱小调儿,邻居家听见耍笑呢!"老妇人道:"乖乖,你低些唱,那里就被人听见了。"青年妇人道:"唱得不好,你老人家莫要笑呀!"老妇人道:"好不好,无非顽的,那个笑你。"青年妇人捶着背,唱了一个"南京调",其词曰:
风月二字人人恋,不贪风月,除是神仙。恋风月朝欢暮乐情不及,恋风月,千金买笑都情愿。贪恋风月,比蜜还甜,怕只怕凤狂月缺心改变,怕只怕风狂月缺心改变。
那青年妇人唱毕,老妇人道:"乖乖,你捶着,唱着,就像拍板,真唱得好。我少年时候最喜唱个小调,如今唱不动了。你歇歇去罢,我到房里躺躺去呢。"青年妇人道:"太太,你在后面房里睡睡,我也到前面房里躺一躺,弄下午你老人家吃。"老妇人道:"乖乖,你去罢。"青年妇人低言道;"老厌物睡觉去了,等我到门首去耍子耍子。"听得拔拴开门响声,青年妇人道:"我们这条街上冷清清到要出鬼了,你看那西边来的小和尚,背着盏饭篓儿,生得眉清目秀,比我家大爷俊俏多呢!等他到我家打斋饭,让我引诱引诱他,不知他可知趣呢?"又听得有个少年男子道:"大奶奶斋饭,阿弥陀佛!"青年妇人道:"小和尚,你师父因何不来?"少年男子道:"他的小肠气发了,睡在寺里,叫我来的。"青年妇人道:"小和尚,你跟我家来。"少年男子答应了一声,又听得关门上拴声音。少年男子道:"大奶奶,我收了斋饭就走,不用关门。"轻年妇人道:"掩门的贼多得很呢,关起来谨慎些。小和尚,你将斋饭篓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