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一俱憔悴可怜之态。雅俗不伦,荣悴异遇,不知当时花主人,何以将此二花并植一处!
然而万紫千红,无非薄命。东风恩怨,一例无边。弱如梨花,易受风摧雨打;灿如木笔,亦岂能常开不谢!吾为此论,真不通之甚矣。今年春信较迟,斯时之梨花,正烂漫盈枝,亭亭玉立。设不幸而遇无情之风雨者,不日且就残矣。眄彼辛夷,犹含苞未坼,珍重第一花,赊得春光几许,诚哉早发不如晚达也。
东风飞快,剪尽韶华。雨雨风风,又值禁烟时节。校中循例放假焉。午饮薄醉,乡思如焚,粥香饧白之天,酒尽愁来之候,重门深掩,风雨凄凄,凭吊梨花,飘零一半矣。昨日枝上鲜,今朝砌下舞。余固知其无能久恋也。
嗟嗟!蝶梦成烟,尚有未归之客;莺声如雨,已摧将暮之春。好景不常,虽怀曷遣,诵放翁“又见蛮方作寒食,强持盾酒对梨花”之句,能不黯然欲绝乎?
日来风雨二师,大行其政。今晨阳乌偶出,遽尔逃匿,若十三四好女儿羞见人也。向午淅淅沥沥之声,又到愁人耳边矣。
院落沉沉,春光深锁,一时真个冷清清地。酒醒奇渴,自起瀹新茗,焚好香,按洞萧信口吹之,居然一市上乞人矣。又如赤壁舟中客所吹呜呜之调,宛转哀怨,嫠妇安在?闻之或可泣否?
一曲既罢,小立回廊,视梨花正纷纷自下。白战一场,无言自泣,风景弥复凄黯,因口占一绝句云:冷人冷地太无情,一片闲愁眼底生。
日暮东风吹更急,满庭梨雨下无声。
清吟乍歇,鹏郎忽来,手携芳兰二茎,为余插之瓶中,嘻然曰:“先生寂寞哉!以此伴先生。”
余问:“花何来?”曰:“此吾家所固有者。阿母最爱此花,长日与之相对。先生亦爱之否?”
余曰:“此花香清韵淡,余亦爱之。惟汝识之,花不可轻折也。植于盆中,可延一月。折而养于瓶内,不数日而瘁矣。”
鹏郎曰:“阿母亦尝以此言戒余。余今日折而赠先生,阿母固不余怒也。”言已自去。
异哉此不可思议之兰!果胡为乎来哉?味鹏郎言,则赠兰者非鹏郎,固自有人在也。余对此兰,益不胜美人香草之思矣。
濯濯之姿,尘飞不染。依依之态,我见犹怜。渺渺兮余怀,望美人兮天一方。兰不能言,其何以解余心之感乎?因作《对兰》、《问兰》二诗以寄意。
含烟泣露可胜情,折取瓶中懒自呈。
未许岩峦终志操,不妨风雨过清明。
瘦来只恐香成泪,淡极应惟我称卿。
从此名香无用□,垂帘静坐足心倾。
怨否芳春占已迟,美人空谷尽相思。
同心结佩知谁许,竟体扬芬怎自持。
明月几时照清梦,托根何地寄幽姿。
孤标果许人怜惜,为我低头对面时。
环校皆山也,群峰初霁,拨黛若沐,掩映于碧油槅子间,其状万变。就中有一山,突兀撑空,纵横数十里,作势如奔马,视众阜如婴提。群山若侍从者,则所谓鸿山是也。
考之邑乘,鸿山原名让皇山,又名铁山,有泰伯遗墓在焉。
曩游虞山,尝谒仲雍墓,初不知泰伯墓在何处,窈意二子之逃也,行踪既非两歧,遗蜕应同一穴,而千百年后,各占一山,遥遥相望,此亦不可言者也。让皇山更名鸿山,则以梁鸿与孟光同隐于此之故。至又名铁山,则不知何所取义矣。
每岁清明,远近士女,在山下作踏青之举。是日红男绿女,踵接肩摩,有万人空巷之观。其近者则携樽挚榼而来,其远者或命车棹舟而至。
一年一度,人趁风颠,远岫迎人,娇驾留客,极一时之豪兴,收十里之春光。过此以往,则寂寞空山,凄凉古墓,只有夕阳翁仲,枯水寒云,无言相对而已。
盖是山绵亘十数里,四无人烟,离城远,王孙公子,不来此处着鞭,逸客骚人,更是从来绝迹。
一年中惟清明一日,附近村民,相与掎裳连衤艺,山前山后,喧逐如狂,不过循成例以为欢,趁良辰而共往,熙熙攘攘,殆无有知踏青为韵事者。就中田夫野老,樵子牧童,占过半数。
欲求一啸青吟翠之徒,搜峭探奇之客,盖属绝无,仅有如天末美人,可望而不可即。此余于未游鸿山之先,询诸鹿苹而知其然者。
“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。”今岁清明,适应是语。风雨无情,败尽游人之兴,踏青惯例,乃迟三日举行焉。
鹿苹招余同游。余不获辞,且欲一揽鸿山之胜,乃棹扁舟而往。盖是山离校十余里,一两芒鞋,难胜是役,余复不能健步,故代之以舟。然“踏青”二字,未免有名无实矣。
山之四围,绝无胜处。俗传鸿山十八景,其第一景则曰大脚姑娘,其他尚何足道!最特色之点,厥为泰伯墓,次则梁鸿祠。墓在山阳,崇封屹屹,形势郁幡。墓前有大红山茶两株,大可合抱,花如缀锦,殆灵气之不钟于人而钟于物者欤!
词在山麓,形式至为简陋。败壁颓垣,仅支一角。饲亦无主,惟所祀梁鸿、孟光之像则尚存。男则白山道袍,丰神奕奕;女则钗荆裙布,颜色怡怡。高风千古,辉映后先。瞻仰之余,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