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一般。不可因你母亲不在了,就不来看觑我。”殷勇见说,甚是伤感,道:“说哪里话?我自小赖你老人家抚养成人,就如父母一般,自当终身奉养,岂敢负心?”金振玉就接口道:“我看你人材胆气,必当发达,何不今日竟拜认了父子,也不断了数十年的恩义。”许公道:“我已是孤穷一老,虽久有此意,只恐他不肯。”殷勇便道:“我只恐你老人家嫌我粗卤,若如此说,情愿拜在膝下。”许公道:“但只是你父母只生你一人,并无兄弟。你的叔父也只得一子,又难过继。如今你既肯认我为父,得慰我日前晚景,也就好了,却不必改姓,使你父母泉下不安。”殷勇应诺,当下就请许公上坐,口称父亲,四双八拜。许公却立受了。十分欣慰。这时金母婆婆俱在面前,殷勇一一拜过,即改口以外婆、甥舅相称,尽皆欢喜。金婆婆对许俊卿道:“你承继了这个儿子,老来也有了靠傍,日后还要享他的厚福哩!”当下殷勇又说起刘电劝他从戎的话,明日即要禀辞前往。许公道:“你有此人材、胆量,岂可埋没?将来若博得一官半职,也与先人急气,不枉了今日一番父子之情。”当日金振玉就收拾了一桌酒席,一来是贺他父子之喜,二来就当与殷勇饯行。此日大家都把愁肠暂放,父子甥舅同席叙话了半夜才睡。
  次日,殷勇即拜辞了父亲、母舅,又进内拜辞了金母婆媳。他郎舅二人早已设凑了十数两银子,与他为衣装之用,当时同送他到江边,搭船往京口去了。这边两县准了状词,出差严缉,反赔了些差钱酒饭,究竟没有下落,却成了一宗疑案。
  这许俊卿住在金家不及两月,却值金振玉的堂叔金必显选授了江西南安府大庚县知县,家中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公子,要去赴任一切无人料理,特来接侄子一家中往,并请许姑爷到任所教儿子读书兼理书扎等件。他郎舅二人因失女之后合家愁闷,求签问卜,四路寻访,终无影响,已无计可施。今见叔父来接,郎舅相商,不若趁此机会,一来好沿途寻访女儿消息,二来免得在家纳闷,因此大家备办起程。金振玉将家事托与他内侄朱英管理。许俊卿亦将自己房屋托与紧邻周老人居住管理,将可带之物收拾带去,其余粗家夯伙,一概留下。两家相随金必显择日起程,赴大庚县上任去了。
  且说刘电自与殷勇别后,一路无话,兼程赶赴沂水县来。这时正值七月中元时候,于路见家家祭扫,不禁触目伤心,垂泪不已。当日就在北关旅店住下,即与店主人说知搬柩情由,烦他预觅了几个村汉,各备鍬锄,到明日往义冢处起柩。正是:
  旅夜悲伤难入梦,异乡飘泊为何人!
  不知明日如何启棺?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二回金兰谊拜两姓先茔儿女情托三桩后事
  且不说刘电这边雇觅人夫起柩之事,且说岑公子与母亲安居蒋宅甚是相得。不觉寒暑又更,其时却值七月中元。沂水风俗,到此时家家都要扫松祭祀。岑夫人因与蒋君说知,要往祖茔祭扫。蒋士奇道:“大姊不说,我已早为预备。况我两家坟茔相去不远,明日中元之节,已吩咐备办两付祭礼,便可一同前往。”岑夫人又梯己备了两付祭礼,香烛冥资,俱预为齐备。
  先一日,蒋士奇即着家人前往打扫祠堂庄院。到十五日早晨,大家吃过了早饭。蒋老夫人与岑夫人同坐了一辆车子,带着仆妇。蒋大娘子与小相公、苏小姐坐一辆车子,带着丫头。蒋士奇与岑公子俱骑牲口随车而行。原来两家坟茔相去不远,离村不过十余里之遥,顺路先到了何氏坟茔。岑夫人们下了车子,认得是自己的祖坟,因对蒋君道:“怎不先到佳塍上去?”蒋士奇道:“这是顺路,总是一般。”岑夫人叫公子将自备祭礼摆上,蒋士奇道:“我已备了两付祭礼。既然如此,竟各用一付,彼此都尽了心了。”岑夫人道:“是。”蒋士奇遂指着这何生的新冢道:“这里我已着人添过几回土了。”岑夫人止不住流泪道谢,因将祭品列在当中祭台石上,点起香烛。岑公子随着母亲先拜禀过了,蒋老夫人要来行礼,岑夫人再三搀住,只行了个常礼。蒋士奇夫妇先后展拜,岑夫人母子俱在旁边回拜。然后,小相公表姊弟一同拜毕,焚化纸钱。岑夫人大哭了一场,随将祭过桌席收拾,先抬往庄院里去整治。大家一同上车,又往蒋氏坟茔里来,一般祭奠,话休絮烦。
  祭毕,一同步行往庄院里来。却离坟茔不远,就是一座祠堂,旁边便是庄院。四周都是蒋家的田地,每到收割庄稼之时,蒋士奇就在庄院内居住照料。这庄院里客厅、书房、内室、花园,俱收拾得甚是幽雅。床帐、厨灶等,无不齐备。当时大家进了庄院,处处游玩。蒋士奇吩咐厨下整理两席。里边,蒋老夫人婆媳、苏小姐,陪岑夫人一席;外边,蒋士奇父子与岑公子一席。又留下一整席作回盘祭祀,其余散与家人、佃户同用。及上下用过午饭收拾完毕,日色渐已过西。此时七月中旬,虽已立秋,尚在伏内。这日天气十分炎热,且喜庄院四围俱有桑榆槐柳,清荫交加。蒋士奇就要在庄院内住下,因吩咐整理车辆送了内春们、小相公回家,自己留岑公子同在庄院住下。
  当时吩咐家人烧汤洗澡后,看日色已将西坠。两人又在花园中饮了一大壶凉酒,出到庄前,四围闲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