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回去,未为迟也。”狄去邪走了半日,腹中实是饥饿,又见说道宁陵只三里,心下早已放宽。因说道:“虽承翁丈厚意,只是打搅不便。”老者道:“乡下家常饭,只好充饥,何搅之有!”遂将狄去邪邀入草堂,随叫一个老苍头去收拾饭馔,因对狄去邪说道:“据将军今日所见之事,看将起来,当今皇帝,料没多时光,就是麻叔谋,只怕其祸也不甚远。我看将军一貌堂堂,满怀义气,如何随波逐流,与这一班虐民的权奸为伍!”狄去邪听了,羞的满脸通红。因逊谢道:“承翁丈良言指教,某非不知开河乃虐民之事,只恨官卑职小,不敢不奉令而行。”老者笑道:“做官便要奉令而行,不做官他须令将军不得。”狄去邪闻言解意,连连点头道:“翁丈金玉之言,某虽不才,当奉为蓍龟矣。”老者道:“狂言唐突,望将军勿罪!”
须臾,老苍头摆上饭来,不过是塘里的鱼,自养的鸡,与家园的蔬菜之类。狄去邪腹中正饥,放开肚饱餐了一顿,然后起身称谢辞别而出。老者亲拖了一条拄杖,直送到大路口上,因说道:“日色尚早,不要着忙。转过前边那个山嘴,便望得见县中了。”狄去邪再三称谢而别。才走了十数步,再回头看时,哪里有个老者,哪里有什么人家,两边都是些长松怪石,历历落落。狄去邪看见又吃了一惊,心中暗想道:“今日却也作怪,遇着的事情,都有些蹊跷。难道青天白日,铁铮铮的汉子见鬼不成?”一头想,一头走,不多时转过山嘴,果然就望见宁陵县的城池楼阁。自家又想一想暗笑道:“须要留心看着,莫一过歇儿,连宁陵县都不见了。”心下又像梦,又像醒,只走到县中,见城市人民挤挤簇簇,方才信道是真。及寻问挖河人役,都说道:“还未曾挖到此处。”狄去邪遂不肯复走回来,随报知县官,竟自在公馆中住了等候不提。
却说麻叔谋自差狄去邪入墓,在穴上等了一会,猛然一声响亮,那个横穴忽崩坍倒了,将许多拽绳索的人夫,都压死在下面。麻叔谋吃了一惊,忙叫各队丁夫,都一齐来挖,要将崩坍的浮土掘去,照旧露出穴口。好等狄去邪上来。众丁夫左挖也挖不见穴口,右挖也挖不见穴口,将一所坟墓都掘光了,已成一条河道,也不见什么穴口。麻叔谋心下不乐,还要叫人挖找。令狐达道:“不必寻穴口了,竟自开河去罢;就寻着穴口,狄去邪也料不能生矣。”麻叔谋方才传令,不要寻穴,照旧开河前去。众人夫得令,一径望宁陵县开挖将来,又开了七八日,方才到宁陵县界口。这一日,麻叔谋才起来查点人夫,忽左右报道:“营外狄将军要禀见老爷。”麻叔谋大惊道:“狄去邪已死在穴中,如何又有一人来禀见?”左右道:“明明一个狄将军,现在营外。”麻叔谋暗想道:“前日令狐达原说此人能剑术,莫非前日隐遁开了,不曾入去?”随传令叫请进来。狄去邪进营参见才完,麻叔谋就问道:“前日将军一入穴后,穴即崩坍,都以为死生难保,正要表奏朝廷,追封高义,不知将军从何处得能安全到此?”狄去邪道:“某自入穴,也不知遇了多少奇事。”遂将遇童子,见皇甫君,责罚大鼠,天符下降,与赠金刀。绿衣吏送出,后来又逢老人留饭,上项事情,细细说了一遍。又道:“某到宁陵中,已经七日矣。”
麻叔谋听了,似信不信的答道:“赠我什么金刀?”狄去邪道:“某也不解其意。但皇甫君说道:‘感老大人伐坟墓之情,明岁当以二金刀相曾。’某不敢不据实报知。”麻叔谋笑笑说道:“这鬼神有影无形的说话,哪里十分当得正经。”狄去邪道:“依末将看来,恐怕倒有几分玄妙,老大人不可认为虚诞。”麻叔谋见狄去邪谆谆说奇说怪,心下愈疑前日剑术遁开,不曾进去,今日故造出许多谎言来说,也不答应,只是微微而笑。
狄去邪道:“老大人含笑,似疑末将之言为虚。末将却亲身经过,亲眼见过,安敢不信以为实?”麻叔谋笑道:“将军见过,故信以为实;我未曾见过,自然疑其为虚。然实者自实,虚者自虚,将军心下岂不明白?”狄去邪道:“某若是妄诞之言,欺哄老大人,这样百十丈的深穴,又崩坍倒了,某非神非仙,如何得能出来?”麻叔谋笑道:“将军虽不妄诞,或者鬼神妄诞也不可知。将军如何包得许多!将军自穴中出来,又步行了许多路程,一定辛苦,且请后营歇息歇息,神鬼的事情,自有造化主张,不必我与将军细辩。”狄去邪见话不投机,不敢再言,只得打了一恭,退出营来。
正是:
赤心难见,忠言被疑。
金刀验日,悔之已迟。
不知狄去邪退出,毕竟又有何说?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二回美女宫中春试马奸人林内夜逢魑诗曰:小人得志谩猖狂,莫道冥冥没主张。
天地若雠应获罪,鬼神一怒便为殃。
贪淫好色难完局,极欲穷奢易散常
何以君臣同道德,享名享寿国全昌。
话说狄去邪被麻叔谋疑他说谎,抢白了一场,退回后营,自家思想道:“我本以忠言相告,他却以戏言见侮,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,如何与这奸雄同干害民之事!便挖完了这条河路,分到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