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能少留.想是怪弟失陪,故有此举,待弟吃个告罪杯如何?”王悦道:“忝在知己,岂复拘拘.不瞒兄说,适才小介来言,老荆举得一子,故急于欲归耳.”其志见说,不觉喜动眉宇道:“原来恭喜荣诞令嗣,可谓奇异.吾兄请坐,更有一言。”王悦无奈,只得坐定问道:“吾兄替李虚中之术乎?不然何以知为奇异?”其志遭:“兄产麒麟,定是庙廊之器,何必以弟晓算术而后知为英物乎?所称奇异者,适符巽索亦刻下举得一女,故尔失陪入内.今令郎恰是午时,年月日时相同.奠道老天无意,吾兄若不鄙弃,何不今日一言虚他时两好?不知吾兄以为何如?”王悦道:“蒙兄见论虽是,但俱在试啼之际,知蜉蝣螭蛄为生几何?弟恐日久事非,为异时之累.何不俟其既冠及笄之年,然后议及姻亲,乃为妥当?”其志道:“弟非不谅,但凡作事最宜巧合良逢。难得令郎小女更字相同,岂是巧合?今日恰值花下成盟,岂非良逢?而良巧兆其始,焉知不以为终乎?万一不虞于他日,也无伤乎其礼.得育则就今日之言,或不育,兄与弟俱为莫逆世交,肝胆相照,又可别较,何用泥于必可必不可之见,而违天意人事耶?”王悦见说,俯首半响,道:“承雅受殷殷,敢不如命.特惭愧不能仰扳耳.”其志笑道:“玉堂御柳,果不如河阳一县花耶?“言毕,相视而笑。王悦道:“既蒙不鄙,深切荣幸,明日当偕柯斧相求.但恐薄宦寒素,愧乏白壁为聘,奈何?”其志道:“兄又来迂阔了。虽诗之谓‘伐柯如何?匪斧不克;娶妻如何?匪媒不得’,盖恐人心难测,以为无征不信耳.今弟与兄既莫逆于心,事出至诚,即此花前两诺,千金莫易,岂必拘于俗套,以混吾辈之事?即欲执柯之人,亦俟请合卺之日可耳。”王悦大笑道:“兄真快人作事,豪爽若此,超出古人之上,弟愧不如也.”二人因说得投机,快饮沉醉,王悦方别而归。正是,
片言花下盟金石,信是交深不用媒.
自此之后,莫逆好友又成儿女亲家,比前更觉亲密。
果是光阴迅速,不知不觉的,王悦之子又早七岁,生得眉清目秀,齿玉唇丹。王悦见其颖悟不凡,知书香可继,私心甚慰,即延名师教授。因其聪敏出萃,乃取名儒珍,号韫玉.这儒珍真个是聪明天纵,读书过目成诵,作文十分老练。时有一个同窗姓陈名秋遴,父亲坤化,曾做过广西布政,因老致仕在家。那陈秋遴亦生得面如冠玉,体若兼金。其敏慧与儒珍一般,年纪又仿佛,二人情同意合,最是说得来的.
一日适值先生他出,王儒珍向先生案上将其诗稿窃看,忽翻着一笺,上面只写得一行诗题,是“雪珠咏”,却不曾落句.儒珍见了,不胜技痒,乃援笔咏成一律,向秋遴道:“偶得题于先生案头,潦草成句,望兄赐览,乞定推敲.”秋遴接过看毕,道:“尊咏甚佳,形容奇妙.小弟不量,即当续貂.”亦题一首于后.才写得完,忽先生突至,急欲收匿,早被先生看见,问道:“明宙净几,不去埋头课业,却在此写些什么?”秋遴知不能隐.乃出二诗呈上,道:“学生辈偶得题于先生诗稿中,稍为学步,不觉涂鸦,幸先生宥之.”先生接诗一看,见是“雪珠咏”,乃笑道:“此题因难于形容,我尚不敢落笔,不知做些什么在上面。”乃展开—看,只见第一首是王儒珍的,道:
三千世界尽珠玑,来粟盏庭岂疗饥?
谁遭玉龙鳞甲败,相看夜棹亦剡漠;
鲛人泣下应时瑞,柳絮才高忆昔奇。
漫坐楼头吟对酒,欲报白战赋全非.
再看其次胨秋遴的,道:
献瑞曾经蔡武时,醉看错发灞桥思。
白成也得肥梅影,圃走焉能压竹枝.
滚击鸳鸯声碎玉,猜疑腾六却如珠.
扫来试作陶家味,为问诗人如不如?
先生看毕,击节道;“从雪字上分出珠字;似雪非雪,比兴人情,深得此题之旨.二诗翁仲,他日之功名,亦可见其大概矣.二子其勉之!我为尔师,亦自惶愧。”正是:
年纪虽然小,文章日渐多。
只因先生这一赞,有分教,文轸薄桂海,声教烛冰天.不知后事如何,下回自然分解.
评云:
论时文者,入手得一好势,则全体皆振,稗官亦然。若此回婴谐秦晋,不先写王之借钱成就功名,有造于蔡,而订姻时又多方顾虑推诿,令此举全出于蔡自情愿,则才一登场便如长途病马,入后惟觉涣散无力矣。至于王蔡年齿,彼此俱已周甲,而震巽才索,纵亦事理所有,宁两夫人又尽枯杨之栖乎?阅者殆不能无疑于此。不知伯喈方谐少年伉俪,而翁与遽已八旬。秉笔者于子虚乌有之事,往往故留一破绽示人,非以谴疑,正以释疑,谓我不过借翰墨以消遣长昼。而令彼信以为其人其事之真有,是愚之也,所不忍也。

第二回
埋剑田诗感花姨
诗曰;
莫向寒窗苦读书,团中秋色正盈枝。
坐花欲索花颜笑,戴酒难禁酒兴痴.
月暗栏杆疑蝶梦,魄消香粉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