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”老者道:“依着你说,该当怎样?”李金华道:“还是孝弟而已。”【讲道半天,不离这个。】老者道:“孝弟就可以明明德么?”李金华道:“不孝弟就能明明德么?孝弟为万善之首。因着不善,所以昏其虚灵。既然孝弟,则可以总万善而归一,怎么不能明明德?”老者道:“不善而昏,既善而明,似是真理。如此说来,那佛老二家,舍家撇业离亲间兄,诚为异端了?”李金华道:“佛老二家,亦皆以孝弟为主。如今之学佛老者,舍此不顾,又焉得不为异端?要之,是习佛老者为异端,【包扫一切僧道旁门。】非佛老为异端也。苟能以佛老之心为心,万无不孝弟者。”老者道:“虽如此说,总不甚确,尚求略举真实,方可凭信。”李金华道:“佛老之事,我知不甚清。曾听得人说,佛出家时,佛父谓佛曰:‘我嗣未立,汝须于立嗣之后,方可出家。’佛果立嗣而后出家。尊父命也。即如今之出家者,若是尊命出家,便不为异端,然亦须如佛所说。若出家不尊父命,又焉得不为异端?太上曾为周臣,亦是致仕之后,父母去世,方学道法而立极,肉身升天,至今不绝。德何其盛,道何其大!谓为孝弟,实无以加,况佛老二家无日不以劝善为心,即无日不以孝弟望天下。使天下之人各成其孝弟,何其忠也。【欲征佛老实修。成道不外乎孝道。夫孝者顺也,从一顺而造百顺之极。大中至正,以顺其自然之性。而成其至尊之道耳。倘舍本而求末,以拆字强解为禅语,不明体用,终归无成,非吾所谓道也。】苟不知此,徒在嘴皮上论是非,实异端有所不如矣。”老者道:“李先生所论虽是,我须漫漫审察。倘无疵累,自然拜服。”李金华道:“甚么服不服,老先生总要细心体会。并非我好佞,【正言确论,岂御人以口给。】老先生莫怪。”说到这里,那些人遂告辞。
到了次日早晨,李金华到了坟上。祭奠了一回,回到家中。刚吩咐李忠叫他回家看看,【所谓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也。】这时,那老者又叩门而来。李金华迎进落座。老者道:“昨承高谕如梦初醒。”【一棒打醒。】李金华道:“言语之间,多有得罪。正议负荆,又承左顾。”老者道:“彼此彼此。李先生总是救世苦心,老朽甚是不及,仍有不明,尚求指教。”李金华道:“昨日老先生回到家中,也曾仔细审察否?”老者道:“到家之时,将三教诸书详加考核,总是李先生所解之话周备圆通。”说毕,又深深一揖。【辟邪归正,谁不拜服。】李金华慌忙拉住道:“你老先生如何折罪起我来?”说着二人大笑。这也不在话下。
且说申孝思自从送李金华去后,回至家中,恰遇申应铸前来。申孝思道:“你到此为何?”应铸道:“给叔叔报喜来了。”【果自天上来,喜出望外乎。还自心地生,而在在欢喜乎。】申孝思道:“喜从何来?”应铸道:“咋日三更时候,侄偶得一梦。梦中见一官长,纱帽红袍,好似文昌帝君气象。侄慌忙施礼,那官长道:“尔寿数不永,当遭恶报。今有放生一举,可以折过。然放生须将生字放在心头,不但生物,实可生己。”【敬聆宾训确乎仁人至言。刻诸心板放生信念,益笃矣。以为我与物荷天地生成,同一性命耳。我欲求生,物甘就死乎。我若伤生,惨不忍顾。非戕生物,实自促其生也。今而后从其言而效其行,满腔仁慈,一点杀机不萌。将一言也生物,一行也生物,则念念自无不生物,既无不合天地好生之心。】说到这里侄一梦遂觉。醒来见是一梦,半信半疑。不料五更多天,尚未天明。忽听外面叩门之声,甚是不祥。听了一听,那叫门之声好似屠户刘小儿。隔门问他为的甚么,他却是为的年节将近,打不开急荒,听说侄子立了放生会,故来’诈。侄子想了一想,说是送到他县衙,他家中老母,何人奉养?【念及其亲,所不忍究。】说是不送他,又解说不开。总不若随他心愿,万事皆休。他恶自恶,侄子不能惩其恶,自有报其恶者。【看下回便知恶报分明。】想到这里,遂叫人到了外头,与他讲了些好话,给了他十数吊京钱,方才无事。【被咢者无事矣,咢人者能保不生凶事乎。】侄子也未见他,听说他拿着明晃晃的刀,不用说,咢诈不遂,定起歹意。他一个屠户,甚么事不可做呢?侄子看来,这就是那梦的确证。若不给他钱,难免不遭其毒手。如此办了,岂非生人而实生己么?侄子这也算死而复生,故来报喜。”【据此一节,今而知祸福转移,在人心一念之顷耳。彼放生会。善念才兴,吉神随之,众邪远之,倏忧倏喜,神灵其莫测处。阅者欲求福报,先尽孝道;欲求寿永,先学放生。利物即益己,人何不勇为乎。】
申孝思道:“若非有此一举,及有此一警,你也不肯好好拿钱。要知道,若不有此一举,断不能有此一警。你可看见了,这善恶之报,就是这样明显。【前申孝思因梦而病愈,兹申应铸因梦而脱死。岂神之好托梦警人耶,全在人之孝心善心,默相感通耳。】
二人说话之间,忽听大街乱嚷。申孝思急忙出去看时,但见有无数人的跑着乱说:“快着走,快着走!这个事真奇真怪,到底看看是真是假。”申孝思问是甚么事,那些人听不见的听不见,听见的也顾不的说。不知是怎样奇怪,下回分解。

注解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