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适同父亲在店中,忽见一个相面先生,到店中买纸,将丑儿细细一看,便道:“好相,好相。”道全见他赞得奇异,便道:“先生你叫哪个好相?”那先生道:“小子李铁嘴,在江湖上谈相二十余年。富贵贫贱的相,相过了多少,从未看差一人。今见二位尊相都好,想是乔梓了。”道全道:“这个正是小儿。但先生说,从未相错一人,今叫愚父子都是好相,只怕就错了。”相士道:“岂有此理!尊相若不嫌繁,待小子细细一谈何如?”道全道:“极愿请教。只小弟贫穷,出不起相金,不敢劳动。”相士道:“说哪里话。小子不是利徒,不见招牌上有三不受么!目下贫贱,将来富贵的不受;目下富贵,将来贫贱的不受;目下贫贱,终于贫贱的不受。盖因贫贱的,送出也有限,要等他相准后,受他的厚谢。富贵的,无不喜奉承,说他将来贫贱,必然大怒,说我不准,还想他厚谢么?至于终身贫贱的,不如我多了,怎还要他相金?故言三不受。若贤乔梓,正小子将来厚望之人,岂敢要相金!”道全道:“据先生如此说,愚父子果有好日么?”相士道:“尊相休得看轻了。依小子看来,上年春季不利,该有飞灾横祸,幸有阴德纹化解,不至大害。今年尊庚几何?”道全道:“三十二岁。”相士道:“目下还只平平。交四十岁,到鼻运就好了,足足有四十年好运。虽不能事君治民,那皇封诰命,却也不小,大约不出一二品之外。若论富贵显荣,还不止于此,只怕还有半子的大显荣哩。”
  道全道:“先生又来取笑了。小弟虽有一子一女,不瞒先生说,上年三月,果犯一桩飞灾横祸,几乎一命难保。亏得小女一点孝心,情愿卖身救我,我便救了出来。一个女儿,现在人家做丫鬟,何来半子之荣?就这小儿,年方八岁,一字不识,也无力送他读书,封诰从何而来?”相士道:“尊相差矣。我又不要你相钱,奉承你怎么?我也不晓得令爱卖不卖,只据尊相该有极贵的半子,至于封诰,一些不差。现有这位令郎,尊相甚合,将来必然大贵。依小子看,原用不着读书,眼上带杀,功名当在枪头上得来,一二品皇封,是拿得稳的。不消多年,十年后便见到。那时不要不认得小子便好。”道全道:“说哪里话。不要说这般富贵,倘得稍有际遇,定当相报。”相士说完要去,道全道:“多承先生美意,不要相金。但讲了半日,小弟也不安,先生想还未用饭,若不嫌简慢,请些便饭何如?”相士道:“饭是早晨已用过了。即蒙盛情,不敢相却。”道全就叫丑儿看了店,自同到里边坐了。周氏拿出饭来,相士看见,就立起身来道:“老亲娘叨扰了。”周氏道:“好说。只是简慢,莫怪。”放下就进去了。相士又将周氏看了一眼,对着道全道:“我的谢仪,稳稳讨得成了。”道全道:“为何?”相士道:“适见尊嫂,却又是一位诰命夫人的相。一家的相相合,岂还有相错的理?”
  未几饭罢,道全进去取茶。周氏道:“那先生夸嘴说从不相错,难道我家果有此造化么?”道全道:“只求有碗饭吃,赎了女儿回来,也就罢了。哪里指望这个田地。”周氏道:“我闻林员外最喜算命相面,何不荐他去一相。一则我家没有相钱,荐他去多得些相金也好。二则女儿在彼,趁便也好一相。”
  道全甚称有理。便与相士说了,同到林家。员外闻知甚喜,就叫“请进!”先自己与他一相。相士把员外上下一看,便道:“小子是最直的,员外莫怪。”员外道:“原要直说。”相士道:“看尊相腰身端厚,天仓隆起,一生财禄丰盈,可惜眉目不清,贵不敢许。头皮宽厚,面色红黄,寿遇古稀。再看只身肥下削,诚恐子息艰难。幸喜右颧红光吐露,倒有半个贵子收成。”员外相完,就请他坐了。走进去对院君道:“石道全荐一个相面的来,倒也有些准,说我财主有寿,只不能贵,儿子难招,只该有半个贵子收成。我想:年将半百,家中快活,原不想做官,儿子想来也难,半个贵子。大女儿的女婿,将来必然显达。至于二女儿生得粗俗,又不要好,料无贵婿要她。岂不句句都准?”院君道:“是石道全荐来的,我家事情,哪一件不知?必然先对他说知,哪有不准的理。若要试他,只有将两个丫头与两个女儿,改换装扮了与他相,连石道全都瞒过,不要放他进来,准不准就试出来了。”员外道:“妙!妙!妙!你快去叫女儿丫头,改扮起来。我去同他进来相。”院君就到大女儿房中,说:“石道全荐个相士来,你爹爹叫他相得准,恐道全先与说知,叫你姊妹二人,与两个丫鬟,改扮了与他相,就好试他眼力。我想莫如叫无瑕扮了你,小桃扮了妹子,你二人扮了丫鬟,你道可好么?”
  爱珠道:“孩儿与无瑕改扮,倒无不可。虽然贵贱各别,无瑕打扮起来,外貌还充得地大家女子。只孩儿扮了丫头,恐天下没有这样好丫鬟。若庸俗相士,或者看不出。至于妹子与小桃,倒不必改扮,妹子本来粗蠢的,想来相也平常,相得不好,也难定他不准。至于小桃,走到面前,就是一个丫头。即使改扮,也不脱丫头的相。倒要被他看出破绽来,连孩儿与无瑕,也必然看破,反为不美。”院君道:“我儿言之有理,你快与无瑕改扮起来。我去叫妹子一同出去相便了。”院君出去了,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