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次日就有同行中并杭州城中的蔑片,都送份来庆贺,老妈设席请酒。一传出去,就有许多豪华公子、风流名士,尽来要梳笼她。老妈高抬身价,要索厚礼,从十两说起,直讲到百金方允。还断过只住十夜,自后总是八两一夜。谁知闻名来嫖者,一日定有十数起,老妈只拣多的允了,其余回得口干。那些人见捱不上,都愿增价弄到十二两一夜。见还热闹,竟分起昼夜来。一日八两,一夜十二两,一日一夜竟至二十两,足足闹了三年,老妈趁了数万金。谁知爱珠贪淫,不顾性命,老妈贪财,也不顾她。嫖客出了许多银子,也不肯草草完事,定用了春药,昼夜不息。爱珠起初快活,后来竟弄到害怕,然已落在其中,哪由她做主?到得三年,身子也坏了,春药也用多了,毒气攻心,忽发一身杨梅疮,破烂起来,臭气难闻。老妈急急请医调治,不但不好,且满身满头,遍发无空,又兼了痨弱之症。老妈还恐她过了别的妓女,嫖客知道,久已没得上门。老妈情急,反转面皮,不说亏她趁了多少银子,反说白养了她三年,将她衣服首饰尽行拿去,仍是旧时打扮,赶逐出门。当初还有夫人赠的衣银,不至冻饿。如今身子有病,满身恶疮,腰无半文,衣无替换,无可奈何,只得求乞度日。幸有一班少年花子,不怕腌,闻她向日之名,愿与亲近。且见她这船形状,骗得动烧香的善男信女,可以借她做个讨饭的招牌。便日中背她到热闹处讨饭,夜间扶她到孤庙内同眠。
  那一日,众花子又将她扛到天竺山门口,放下求乞。只见地方总甲,急急赶来道:“公爷同家眷到此进香,即刻就到,闲人走开,快些打扫洁净,不是儿戏的。”和尚闻知,急将芦席毡单,从山门直铺到大殿,将众花子俱赶开了。只因爱珠是个女人,又兼有病,扶她山门侧边,金刚脚下睡倒,又吩咐:“不许做声,惊动公爷,不是儿戏的。”
  言之未已,铺兵开道,銮驾已到,合寺和尚,尽跪山门外迎接。只见四乘八轿到得山门,出轿步行进殿。先是太老爷、太夫人,后是公爷与夫人。爱珠偷眼一看,见前面的分明是金云程父母,后面随着的确是云程与夫人。身上都是蟒袍玉带,头上冲天冠,夫人是金凤冠,好不齐整。一时忍不住又几步爬上去,将夫人一把扯住,正要说明哀求,被军牢几鞭,吓得和尚急急扯开,还亏夫人吩咐,为烧香到此,不许打人,爱珠方才得免。又见四轿六乘走出,认得是石道全夫妻父子,后又三人,却是父母与妹子,也是蟒袍凤冠。欲再上前,已被打怕,只叫一声“父亲、母亲、妹子,救我一救!”和尚又急急乱喝,员外等也不解其意,竟进去了。后又小轿十数乘,齐齐下轿,身上都是绫罗绸缎,大家笑嘻嘻,一同走进。爱珠一看,只有几个不认得,其余都是金林两家一向最恼的黄发大脚粗蠢丫头,不觉长叹一声道:“罢了!罢了!才貌原来一些没用的,我父母把我许了一个绝好的丈夫,偶然落难,只合安分自守,如何便料他再无好日,强生生不肯嫁他,把一个丫鬟代夫。至于妹子,虽生得粗俗,也是同胞姊妹,怎就笑她无出息,事事欺她。还有生身父母,爱我最深,如何拒绝于前,招扳于后,使他破家荡产,恨我如仇。就是这些丫头,虽然生得丑陋,服侍总是一般,如何一见如仇,说她只好服侍妹子,如今果然都随着他。我的好丫头何在?就是石道全荐来相士,我与无瑕改扮她,又不知不过,据相直言,如何便要打他,还迁怒到无瑕身上。他相无瑕是极品夫人,如今随了公爷,岂不已经极品么?他说妹子是二、三品夫人,我也不服,如今这般打扮,岂不也应了。他说我靠了无瑕弘福,还有小小收成,若一离心,不作青楼之女,定为乞丐之妻。又说我气短色浮,难过三九,如今句句应了。却好今年是三九之年,一病至此,大约三九之说,又要应了。还有何颜再见他们,不如寻个自尽,等他们出来看见,或者施一口棺木掩埋,庶可免抛尸露骨,便是我的好收成了。”想罢,遂向金刚座上几撞,登时血流满地,死于金刚脚下。
  且说公爷等进寺烧香毕,到山后游玩,只见铁嘴道人迎上,只彦庵夫妇与云程从未会过,其余都是见过的,因改了道妆,都不认得,有光说起,方大家知道,齐齐相见。云程急问:“仙师安在?”铁嘴指着上边一尊老君道:“此不是仙师么?”云程与俞德上前一看,果与沙滩上赐衣赐丹的一毫不差。云程道:“原来仙师就是老君。”齐齐下拜,拜毕问铁嘴道:“彼时仙师曾说十五年后天竺相见,再着铁嘴道人指引行藏,今日果见仙师。又适遇老师在此,请问弟子等将来收成结果,却是如何?”铁嘴道:“公爷等此去前程远大,一路平安,无烦贫道饶舌。既蒙下问,且将公爷等本原来历,略道一二。幸各留心,以期反本归原,无忘故我。”云程道:“正要请教,乞道其详。”铁嘴道:“公爷是仙师座前守灯仙史,夫人系添油仙女,只因偶起凡情,被鼠精偷吃灯油,罚降下界一昼夜,以了宿缘,复归仙界,算来还有七十余年,那时贫道再来接引。牢记牢记。”云程道:“据老师说,只有一昼夜,今已二十七年,如何还有七十余年。”铁嘴道:“仙家一昼夜,人间已百年。”云程道:“原来如此,只是那鼠精偷了灯油,难道倒罢了?”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