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走走?」薛嫂道:「你老人家倒且说的好,这两日好不忙哩!偏有许多头绪儿!咱家小奶奶那里使牢子、大官儿,叫了好几遍,还不得空儿去哩!」月娘道:「你看妈子撒风!你又做起俺小奶奶来了!」薛嫂道:「如今不做小奶奶,倒做了大奶奶了!」月娘道:「他怎的做大奶奶?」薛嫂道:「你老人家还不知道,他好小造化儿!自从生了哥儿,大奶奶死了,守备老爷就把他扶了正房,做了封赠娘子!正景二奶奶孙氏,不如他。手下买了两个奶子,四个丫头扶侍。又是两个房里得宠学唱的姐儿,都是老爷收用过的。要打时就打他倘棍儿!老爷敢做的主儿?自恁还恐怕气了他!那日不知因甚么,把雪娥娘子打了一顿,把头发都挦了。半夜叫我去领出来,卖了八两银子。如今孙二娘房里,使着个荷花丫鬟。他手里倒使着四五个,又是两个奶子,还言人少!二娘又不敢言语,成日奶奶长奶奶短,只哄着他。前日对我说:『老薛,你替我寻个小丫头来我使。』嫌那小丫头不会做生活,不会上灶。他屋里事情冗杂。今日我还睡哩,大清早辰,又早使牢子叫了我两遍,教我快往宅里去。问我要两副大翠重云子钿儿,又要一付九凤钿银根儿,一个凤口里衔一串珠儿,下边坠着青红宝石金牌儿。先与了我五两银子。银子不知使的那里去了,还没送与他生活去哩!这一见了我,还不知怎生骂我哩!我如今就送这丫头去。」月娘道:「你到后边,等我瞧瞧怎样翠钿儿?」一面让薛嫂到后边明间内坐下。薛嫂打开花箱,取出与吴月娘看。果然做的好样范!约四指宽,通掩过{髟狄}髻来,金翠掩映,翡翠重迭,背面贴金。那九级钿,每个凤口内衔着一挂宝珠牌儿,十分奇巧。薛嫂道:「自这付钿儿做着本钱三两五钱根子。那付重云子的,只一两五钱银子,还没寻他的钱。」正说着,只见玳安儿走来,对月娘说:「讨头面的又来这边嚷哩。等不的领赃:『领到几时?』若明日没头面,要和傅二叔打了,到个去处理会哩!傅二叔心里不好,往家去了。那人嚷了回去了。」薛嫂问:「是甚么勾当?」月娘便长吁了一口气,如此这般告诉薛嫂说:「平安儿奴才偷去印子铺人家当的一付金头面,一个镀金的钩子,走在城外坊子里养老婆。被吴巡检拏住,监在监里。人家来讨头面,没有,在门前嚷闹。吴巡检又勒掯刁难,不容俺家领赃。打伙计,将来要钱。白寻不出个头脑来!如何是好?死了汉子,败落一齐来,就这等被人欺负!好苦也!」说着,那眼中泪纷纷落将下来。薛嫂道:「好奶奶,放着路儿不会寻!咱家小奶奶,你这里写个帖儿,等我对他说声,教老爷差人分付巡检司;莫说一副头面,就十副头面,也讨去了!」月娘道:「周守备他是武职官,他管的着那巡检司?」薛嫂道:「奶奶你还不知道。如今周爷,朝廷新与他的勑书,好不管的事情宽广!地方河道,军马钱粮,都在他里打卯递手本。又河东水西,捉拏强盗贼情,正在他手里。」月娘听了,便道:「既然管着,老薛就累你多上覆庞大姐声。一客不烦二主,教他在周爷面前,美言一句儿,问巡检司讨出头面来,我破五两银子谢你。」薛嫂道:「好奶奶,钱恁中使!我见你老人家刚纔惨惶,我倒下意不去。你教人写了帖儿,不吃茶罢。等我到府里和小奶奶说成了,随你老人家。不成,我还来回你老人家话。」这吴月娘一面叫小玉摆茶与薛嫂吃。薛嫂儿道:「这咱晚了,不吃罢。你只教大官儿写了帖儿,我拏了去罢。你不知我一身的事在我身上哩!」月娘道:「我晓的你也出来这半日了,吃了点心儿去。」小玉即便放卓儿,摆上茶食来。月娘陪他吃茶。薛嫂儿递与丫头两个点心吃。月娘问:「丫头几岁了?薛嫂道:「今年十二岁了。」不一时,玳安儿前边写了说帖儿。薛嫂儿吃了茶,放在袖内,作辞月娘,提着花箱出门,转湾抹角,径到守备府中。春梅还在缓床炕上睡,还没起来哩。只见大丫鬟月桂进来说:「老薛来了。」春梅便叫小丫头翠花,把里面窗撩开了。日色照的纱窗,十分明亮。薛嫂进去说道:「奶奶这里还未起来?」放下花箱,便磕下头去。春梅道:「不当家化化的,磕甚么头!」说道:「我心里不自在,今日起来的迟些。」问道:「你做的我翠云子,和九凤钿儿,拏了来不曾?」薛嫂道:「奶奶这两副钿儿,好不费手!昨日晚夕,我纔打翠花铺子里讨将来。今日要送来,不想奶奶又使了牢子去。」一面取出来,与春梅过目。春梅还嫌翠云子做的不十分现撇,还安放在纸匣儿内,交与月桂收了,看茶与薛嫂儿吃。薛嫂便叫小丫鬟进来,与奶奶磕头。春梅问:「是那里的?」薛嫂儿道:「二奶奶和我说了好几遍,说荷花只做的饭,教我替他寻个小孩子,学做些针指。我替他领了这个孩子来了。到是乡里人家女孩儿,今年纔十二岁,正是养材儿。只好狗漱着学做生活。」春梅道:「你亦发替他寻个城里孩子,还伶便些。这乡里孩子,晓的甚么?也是前日一个张妈子,领了两个乡里丫头子来。一个十一岁,那一个十二岁了。一个叫生金,一个叫活宝。两个且是不善,都要五两银子,娘老子就在外头等着要银子。我说且留他住一日儿,试试手儿,会答应不会,教他明日来领银子罢。死活留下他一夜。丫头们不知好歹,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