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说道:「这答儿里,到且是荫凉,咱在这里,坐一一回儿罢!」因使如意儿:「你去叫迎春屋里取孩子的小枕头儿,带凉席儿,放他在这里,俏俏儿就取骨牌来,我和五娘在这里抹回牌儿,你就在屋里看罢。」如意儿去了。不一时,迎春取了枕席并骨牌来。李瓶儿铺下席,把官哥儿放在小枕头儿上俏着,交他顽耍,他便和李金莲抹牌。抹了一回,交迎春往屋里,炖一壶好茶来。不想孟玉楼在卧云亭栏杆一看见,点手儿叫李瓶儿,说:「大姐姐叫你说句儿?就来。」那李瓶儿撇下孩子,交金莲看着:「我就来。」那金莲记挂经济在洞儿里,那里又去顾那孩子。赶空儿两三步,走入洞门首,交经济说:「没人,你出来罢!」经济就叫妇人住去瞧蘑菇:「里面长出这些大头蘑菇来了。」哄的妇人入到洞里,就折铁腿跪着,要和妇人云雨。两个正接着亲嘴,也是天假其便,李瓶儿走到亭子上,吴月娘说:「孟三姐和桂姐投壶输了,你来替他投两壶儿。」李瓶儿道:「底下没人看孩子哩!」玉楼道:「左右有六姐在那里,怕怎的?」月娘道:「孟三姐,你去替他看看罢!」李瓶儿道:「三娘累你。亦发抱了他来罢。」交小玉:「你去,就抱他的席和小枕头儿来。」那小玉和玉楼走到芭蕉丛取,孩子便躺在席上,登手登脚的怪哭,并不知金莲在那里。只见傍边大黑猫,见人来,一滚烟跑了。玉楼道:「他五娘那里去了?耶嚛!耶嚛!把孩子丢在这里,吃猫諕了他了!」那金莲便从傍边雪洞儿里钻出来,说道:「我在这里净了净手,谁往那里去来?那里有猫来諕了他,白眉赤眼儿的!」那玉楼也更不往洞里看,只顾抱了官哥儿拍哄着他,往卧云亭儿上去了。小玉拏着枕席的去了。金莲恐怕他学舌,随屁股也跟了来。月娘问:「孩子怎的哭?」玉楼道:「我去时,不知是那里一个大黑猫,蹲在孩子头根前。月娘说:「干净諕着孩儿!」李瓶儿道:「他五娘看着他哩。」玉楼道:「六姐往洞儿里净手去来。」金莲走上来说玉楼:「你怎的恁白眉赤眼儿的,我在那里讨个猫来?他想必饿了,要奶吃哭,就赖起人了!」李瓶儿见迎春拏上茶来。就使他叫奶子来喂哥儿奶。那陈经济见无人,从洞儿钻出来,顺着松墙儿,抹转过卷棚,一直行前边角门往外去了。正是:

  「双手劈开生死路,  一身跳出是非门。」

  月娘见孩子不吃奶,只是哭,分付李瓶儿:「你抱他到屋里,好好打发他睡罢。」于是也不吃酒,众人都散了。原来陈经济也不曾与潘金莲得手,做为燕侣莺俦,只得做了个蜂头花嘴儿,事情不巧。归到前边厢房中,有些咄咄不乐。正是:

  「无可奈何花落去,  似曾相识燕归来。」

  有折桂令为证:

  「我见他戴花枝,笑捻花枝。朱唇上,不抹胭脂,似抹胭脂;逐日相逢,似有情儿,未见情儿。欲见许,何曾见许?似推辞,未是推辞!约在何时?会在何时?不相逢,他又相思;既相逢,我反相思。」

  毕竟未知后来何如?且听下回分解:



















第五十三回 吴月娘承欢求子媳 李瓶儿酬愿保儿童
 
  「人生有子万事足,  身后无儿总是空,

  产下龙媒须保护,  欲求麟种贵阴功;

  祷神且急酬心愿,  服药还教暖子宫;

  父母好将人事尽,  其间造化听苍穹。」

  话说吴月娘与李娇儿、桂姐、孟玉楼、李瓶儿、孙雪娥、潘金莲、大姐混了一场,身子也有些不耐烦,径进房去睡了。醒时约有更次,又差小玉去问李瓶儿道:「官哥没怪哭么?叫奶子抱得紧紧的,拍他睡好,不要又去惹他哭了。」奶子也就在炕上吃了饭,没待下来,又丢放他在那里。李瓶儿道:「你与我谢声大娘,道自进了房里,只顾呱呱的哭,打冷战不住。而今纔住得哭,磕伏在奶子身上睡了,额上有些热剩剩的,奶子动也不得动,停会儿我也待换他起来吃夜饭净手哩。」那小玉进房,回复了月娘。月娘道:「他们也不十分当紧的,那里一个小娃儿丢放在芭蕉脚下,径倒别的走开,吃猫諕了。如今纔是愁神哭鬼的,定要弄坏了,纔住手!」那时说了几句,也就洗了脸,睡了一宿。到次早起来,别无他话,只差小玉问官哥下半夜有睡否?还说大娘吃了粥,就待过来看官哥了。李瓶儿对迎春道:「大娘就待过来,你快要拿脸水来,我洗了脸。」那迎春飞抢的拿脸水进来,李瓶儿急攘攘的梳了头,交迎春不迭的烧起茶来,点些安息香在房里。三不知小玉来报,说:「大娘进房来了。」慌得李瓶儿扑起的也似接了,月娘就到奶子床前,摸着官哥道:「不长俊的小油嘴,常时把做亲娘的,平白地提在水缸里。」这官哥儿呱的声怪哭起来,月娘连忙引斗了一番,就住了。月娘对如意道:「我又不得养,我家的人种,便是这点点儿。休得轻觑着他,着紧用心纔好!」奶子如意儿道:「这不消大娘分付。」月娘就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