蛇钻了五窍心里又痒又闷,不住的在厅台上来回乱走。玉卿又道:“你定了主意应承不应承,咱好回他话去,人家一个黄花女儿是轻提的?咱回不对也教他笑咱不是行家了。”说着翟员外也不答应,绕院子乱走一回,翟员外道:“毕竟得多少财礼才完的事。”玉卿道:“哥,你嫖一世,还等人说,你风月儿那件不在行来问小弟口,估估他这家人家,可是轻开口的,到不如推件事早早辞了罢。”员外笑了笑,摇一摇头,往院子里又乱走,全不言语了。玉卿故意要去下台坡来,翟员外又转回去了,把玉卿拉在一个小小书房里,道:“依他口气实指望多少。”玉卿笑道:“小弟愚见,这样大眼的科子,骗过朝廷的人,你我些小如何动得他,就极省费也得二千上下使用,他也得千金的陪送,咱就费了些,我还寻出个法来叫他倒贴出来不难。”翟员外忙道:“怎么样倒贴出来。”玉卿道:“等下了礼,成了亲,你说要娶回家去,他定然不肯,你就依着他说,放在他家里,少不得你是女婿,他是丈母,一家大小那个敢不来服侍你,你这些饭食茶水,跟随的人役少不得他应承管待,就小弟们到了,少不得他供给一年半载。和银瓶熟了,他家里古董玩器你那件取不了来,这李师师错算了,枉是,积年若是小弟情愿不肯娶过门来,我只在他家和招赘的一般,弄犯了这老鸨,随着我手转,她连身子都属了我的,甚么一千二千两,都要贴出来,才罢。”几句话说的翟员外眉花眼笑肉麻起来道:“你说的中听只怕小弟没有这个造化。”玉卿又道:“世上有福的事偏寻上门来,平白得人三五万家事和两个美人,这是件小可的么。”
  玉卿见翟员外有几分依从的意思,又催促道:“李师师昨日使我午间回话,常言道提姻亲如救火,只一歇手他前后打算,不得咱的便宜就不依了,如今只讲就了财礼,立了婚单,一等盘称过去再改不的口。”翟员外道:“小弟这里也没有这许多,若是一千银子,别的金珠尺头打算个五千之数,还勉强的来。”玉卿摇头道:“成不上来,还要添些好。”一面说着往外又走,翟员外又拉下了。玉卿道:“我替他算来,你去下礼完婚谢亲,还有他家的亲眷添箱的,道喜的,也得十数席酒,这些尝钱,喜钱,也得一二百两银子,再替他全包了,添上二百两,共凑一千二百两之数。他若不依,小弟跪着央也央他允了。咱破着花这些银子,到底有回来的日子。”说的翟员外依了,就忙叫取日历。定个下礼的吉日,一总去说成了罢,恐更改了。取了日历,看的是正月二十八日下礼,二月十五日完婚,花朝大吉,不寒不暖的天气。玉卿还道日子近了,说着话就往外就走,道我去探探,还怕不依,大踏步去了不提。
  却说李师师那日收用郑玉卿,见他伶俐乖滑,又在子弟行里透熟,风月顽耍,无一不妙。因他天明早去,不等梳头,免了外人看破,十分在行。那半夜里入花圆,偷了银瓶,他那里想得到过午以后才梳洗停当,郑玉卿早在客位坐下,丫头来说,郑二哥来回话了,喜的师师忙叫请进书房来罢,自家人还传什么。郑二官抖抖衣裳,忙作谢昨日大扰,费娘的情。说着两只涎眼看着师师只管笑。师师也着袖子掩着口笑道:“二哥你尝着滋味了,来的好勤。”不一时吃了茶,玉卿挨近前来道:“银姐的亲事,有几分成了,把翟员外许了一千两银子,五百两的穿戴,说了一遍。又说道:“娘若嫌轻,儿子再使他包席面添上二百两,也是我一点穷心借花献佛,不枉娘抬举我,咱如今没有胳臂往外折的。”说的师师喜了道:“这个不许过门的话,讲过了不曾。”玉卿道:“娘不消先说,儿子和他说过,着他来求我,咱还要扯硬弓哩。”师师喜道:“多累哥哥,还叫银瓶来,说他知道。”即使丫头叫姑娘,说道:“郑哥来提亲了。”却说银瓶昨夜破瓜,睡到午后才起来梳妆,听见叫是郑玉卿来了,又喜又羞,忙忙匀了脸,下楼来书房,相见已毕。坐下了。师师先说道:“你谢了二哥,提了亲,是正月二十八日下礼,二月十五日过门,银瓶害羞把脸扭着笑了一笑,不言语了。师师又要留玉卿吃饭。玉卿道,我回他话去。师师送至外厅,银瓶进去不提。
  话不絮烦,到了正月二十八日,翟员外安排仆马齐整,衣服华丽。请的官客,是张都监吴春元,及一班儿帮闲子弟,郑玉卿王三官孙寡嘴,张斜眼,都借的鲜明衣服,叫了两班吹手,将着食盒羊酒茶食细果,一样簪花结彩,大吹大打上门儿去。师师家大厅,备了六席。请了李武举奉陪。取过礼帖,抬过食盒来一看却是二十个大元宝,金簪金镯,裙带领,珠箍环,一件不少。外有散银二百两,用一书匝捧着,为席面之费。众人也自心惊,夸员外挥金如土,这才是个子弟。师师把盏安坐已毕。去收礼。这郑玉卿卖弄他的殷勤,不住的往后乱走,替银瓶收簪环抱尺头,上来下去,往阁上乱走,俱送在银瓶柜箱里。故使师师不疑,以便来往。师师安席而去。这些来客,见此大礼,原要尽欢,先是家乐。巫云儿六人唱毕,又有四个小优儿,也唱了一套锦堂月:
  绣幕红牵,门楣绿绕,春色旧家庭院。烟雾香,笑出乘鸾,低扇似朝阳,障袂初来,向洛浦波试展,合神仙眷看,取千里红丝百年欢燕。幸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