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两意相投,不似新郎新妇模样,好似情熟的了。送入房中,点得灯烛辉煌。侍女们都困倦,各自睡去,谁管这和尚的闲帐。
  到了三更时候,了空依旧不肯同床,锦屏小姐便问:“师兄,你果无心破戒?昨日讲的佛法,我也不肯自堕轮回。但你今夜再不同床,明日我父亲定不肯饶你,那时我也不能再救,不如打发你去罢。我今和你相伴一年,虽不成夫妇,定是前世同伴修行的道友。你去后我也要一心入道,再不从俗招配。待我父母归天,往山东清河县昆卢庵来访你,你可留下一法名与我,我就此送你下山。”了空闻说,合掌拜谢。二人向天立愿,与锦屏小姐起名了缘。那时三更将尽,山下鸡鸣,怕天明走不远,被巡山喽啰拿回来,如何救得?了空便道:“贤弟,我今细想,正是有家难奔,有国难投。当日来时是一个和尚,如今穿着一身色服,又无本来衲裰,如何去得?到不如死在此处,也是我前世修因不全,今生遇此灾难。”锦屏细想一回道:“有了今日父王在山上杀了许多游僧,剥得衣服、禅杖、木鱼俱在。此处待我到廊下去找一件来送你去罢。”小姐走到前廊,果然堆了许多僧衣,即时取了一件破衲裰,一根禅杖,一个木鱼。了空脱去俗衣,穿上衲裰,将禅杖挑了木鱼,却从后营一条小路,不走大营里路迳。小姐送出墙外,了空问讯,飘然而去。山上善神拥护,哪消天明,离山走有二十余里。正是挑明月为行脚,顿送柔情上法航。有诗为证:
  善财参得别山峰,刀剑林中有玉容。
  威不屈兮色不溺,这回楼阁去重重。
  不知了空何日得见月娘,锦屏何日再逢了空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五十五回 辽阳洪皓哭徽宗 天津秦桧别挞懒
  才说奸谀透剑寒,岂无忠佞可评樱。
  报恩不必扳龙凤,谈国应惭厕狗冠。
  一代谗冤魂影暗,数行血泪史书舟。
  宋朝不有秦长脚。安得中原尽可汗!
  今日单表宋朝一个忠臣,却是和金国的使臣遭流离的迁客,在那万死一生之地,绝域穷乡,艰难困苦,忍死不降,真可以愧杀李陵,比美苏武。此人姓洪名皓,自南宋建炎三年出使于金,通问二帝的信息。被金兵囚禁云中,即今大同府地方,不许他与徽宗见面。到了南宋诏兴四年,金朝天会九年,金主怕二帝在燕京暗通信息,使了几辆牛车,番将押着,送到五国城沙漠极北之地,去辽阳三千余里。那是散发野人地方,去狗国不远,家家养狗,同食同寝,不食烟火,不生五谷。都是些番羌,打猎为生,以野羊野牛为食。到了五月,才见塞上草青。不到两月,又是寒冰大雪,因此都穿土穴,在地窖中居住。不知织纺,以皮毛为衣,中国人从不曾到此。徽钦二帝到了此处,四顾无亲,对面的都是蓬头赤脚,高鼻鹰爪,不似人形;言语不同,全无礼节,都来看中国皇帝老儿,团团围住,如何受得?但见:
  种有九夷,城名五国:野人国蓬头裸体,遍身俱是长毛;凹面国鹰鼻鬈须,满面全如黑铁;狗儿国人面狗形,上屋趴墙来盗物;鱼皮国钻江煮海,烧麟披甲尽腥风;牛蹄突厥,常是烧铁消冰;劫黑番,动则杀人饮血。五种杂居多土窦,四时不见塞草青。
  原来五种夷人,在辽阳极北沙漠之地,与狗杂居。除牛羊骆驼牛马之外,只有狗多,男女养狗,与狗同食同卧,不避腥臭。因地方大寒,全用狗皮为衣,因此狗多于人。徽宗父子领着后妃中宫,原有百人,数年死去一半,只落得父子皇妃二十余口。到五国城绝北无人之境,交与一个土官,名唤番不哈儿,只管些野人鞑子。其余各国有一个头目,没甚礼法,不过是一刀杀了完结。常是一群非人非兽走来,与徽宗皇后一搭坐着,把粪都抛在面前的,也有送牛肉马肉的。徽钦父子不见中国一人,时或对月南望,仰天而叹。有诗曰:
  目断中原雁影稀,玉熙官里梦依依。
  边庭五月生芳草,冰雪连天无路归。
  钦宗又有诗曰:
  青衣万里一家同,五国投荒似转蓬。
  误信奸臣倾社稷,当时犹是说边功。
  当徽钦靖康被掳时节,还有些随身御用故衣,几个宫女服事。后来到了燕京,被监押的番将都搜去了,宫女都抢夺尽了,只有皇后妃子三四人,时常被番兵来凌辱,丑不可言。到了十三年后,中国衣服一件不存,先是问中国的旧将官们讨两件布衣,后来布衣破了,谁肯周济他?问这番兵们穿破的皮袄儿,也就将就穿着。到五国城,连旧皮袄也是没了,父子后妃都穿起狗皮袄儿,狗皮帽子,也就随这些野人们吃肉吞生,可怜爱罪,再不肯死。那地名葫芦河,不到七八月,冻得冰尺厚,那有水吃。都是烧一块铁,去取一块冰来在火上化水,才得口热气儿,岂不是现前的寒冰地狱。
  不消数年,到了金主天会十三年三月,徽宗先亡,享年五十四岁,在北方倒困了十年。隔了数月,钦宗也死了,那妃后也前后相继而亡。五国城有一黑河滩,死人俱抛在里面,二帝的陵寝,也就在此了。可怜这是宋朝一朝皇帝,自古亡国辱身,未有如此者!
  却说这洪皓自建炎年间,被粘罕监在云中上京地方,打听二帝在燕京,偶有一个番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