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里边正在那里闹,只见官差拿了签来叫人。阳世阎罗欲待不去,差人道:“江家是太爷的世弟兄,太爷火急在那里替他追人,你如何怠慢得。”
阳世阎罗只得同了差人便去见阳世的城隍。差人又叫备乘暖轿,抬江氏到官。
太爷见江氏伤得重了,骂那阳世阎罗威逼,抛下签去叫打。那些鬼役,你看我,我看你,都不敢动手。
官府素风闻这阳世阎罗作威作福,众人都怕他的。见了这般光景,越发大怒,便唤出自己家丁来动手打。众家人不晓得打板子法道,只是用力蛮打,打上几十板,早已做阴间的阎罗去了。
当下太爷吩咐江秋岩,自抬女儿回家调治,叫宋家自来扛尸首去收殓不表。
却说曹氏卧病在床,那上心的狂赌,众人都不敢对他说。直到江家兴讼,官差来家拘人,方始晓得儿子的诸般罪状,气得手脚冰冷,死去了几回。那病越发沉重起来。
先前江氏在家时,虽是分了家,却亏他孝顺,仍旧日日来替婆婆料理家务。曹氏病体十分拿仗着他。如今去了,病重起来,还有何人靠托得。那次心还只十五岁,日夜坐在母亲床前啼哭,说不尽那伶仃孤苦。
却说尤牧仲那个女儿,嫁在潮州的,性情极是刚强。因他夫家穷苦,每到归宁时节,向父亲需索,一应家常要用什物,件件都是好的。尤牧仲与他些儿,他总嫌少,和父亲吵闹。尤牧仲不喜欢他,怕去接他回来。他也斗那口气,自从尤牧仲在家,便绝足不回广州。
这情节韦耻之却也晓得。当下见曹氏母子那般景况,他又想去弄这英姑回来,好看他们淘气。适值有个潮州人,在广州城里做生意,问他时,却正是那里的邻人。韦耻之便托他寄个信去,叫英姑即日就来。
过不多时,英姑果然领了十五岁一个小儿子到来。进了门,见他继母病得九死一生,只有十几岁的小兄弟在床前,一种凄凉景况。
英姑看了,心酸起来,便问:“上心在那里?”次心把上面的事,细细说与做姊姊的听。
英姑听了,怒气填胸道:“父亲死得几时,这班贼就敢来欺侮我家,赚骗我家的田产么?”便问次心那同了上心赌的这些人姓名。次心说了好些,却只不说出韦耻之来。
你道这是为何?原来韦耻之赌的手法平常,和上心赌起来,倒要输于上心,因此只是诱他去与别人赌,破他的家产,自己却一百回里不过同上心赌一两回。人家都不晓得。
当下英姑便同了儿子出门,一径到县前去寻官代书,要写状子,告那同赌的人。那同赌的人着了急,央人出来调停,敛些银子送英姑买果子吃。英姑受了银子,却仍旧把状子去告。县太爷便出签拘捉那些人来,每人重责四十头号,才放回家。英姑又求知县,要他追那些田产出来。
县太爷听了,眉头一皱,说:“这却太过了。况你兄弟又不在面前,知道他是怎样把田产推与人家的。本县今日只好重治这些人的赌,来消你那口气罢了。”
英姑听知县这话,确也公平,只嫌断得太宽些,不好再求,便出县来,又到府里去告。
恰好那知府是最恨赌博的,英姑跪在案下,把那班赌贼怎样设骗,怎样弄得上心逃走无影无踪,如今他继母病上加病,和那小兄弟在家,怎样孤苦,条条款款,哭诉一番。
激得知府心头火发,立刻判下来:“仰番禺县追田产给还原主,仍将上心惩治。”
当下县里不好从宽,即便严刑追逼。不上几日,那些田产依旧姓了尤。
其实英姑的丈夫,死已多年,便打发那小儿子自回去,叮嘱他同着哥哥在家务业,不必再来。自己却便在母家住下,上养继母,下养幼弟。内外事宜,都是英姑一人主持,整理得十分清楚。
曹氏心中快活,病也渐渐复原了,便把家来托付英姑,凭他处分。
过了一年,便增了些田产。乡邻里头有几个强横的,欺侮了他家,他便提刀上门争论,众人都怕了他,再没人敢来寻事。他又时常备些佳肴美馔,遣人到江家送与江氏,又见次心已长大了,央媒与他说亲,却被韦耻之各处对人说:“尤家的田产,尽是英姑掌管,将来没得归还兄弟的了。”众人信了这话,都不肯出庚帖到尤家来,这且不表。
却说广州城内,有个万公子,号万福同。父亲曾任山西布政,家中富有金银。造一个园来,真乃四时有不绝之花,八节有长春之草。广州城中,推为第一。那园直通万公子的内室,不是内亲,也便难得到他园中,曾经有一个人,不晓得撞入去,公子见了大怒,把他算做闯手,捉到县里,几乎打死。这些事韦耻之平日也曾听在肚里。
一日,正当清明时节,次心从外归家,路遇韦耻之,招他同去游春玩景,不觉走到万公子家园门首。那园丁却是韦耻之认得的,便放他两个入去游玩。
两个一路观看园中景致,真乃比别不同。看看来到一个池边,池上架座小石桥,桥那边雕栏画槛,通着两扇朱门。遥望去,那门内的花像锦绣一般。这就是万公子内室。
韦耻之哄次心道:“你先过桥到那门里去,我去解了个手就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