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孙寅的死尸,在床上喘一口气,说起话来,道:“好吃力。”
众人听了,大吃一惊,孙福道:“莫非相公还魂了?”便叫一声:“相公!”孙寅在床上说道:“拿茶我吃”。
当下众人大喜,道:“果然活了。”孙福便递过茶去,与他吃。连忙把他身上的白布卷起。原来孙寅下棺的衣服,也都穿好,帐子也已拆下。孙福便从新要替他脱衣张帐。
孙寅道:“原你们道是我死的了,如今些且慢,你且把那绣鞋拿来。”
孙福一心快活了主人的还魂,倒一时答应不出。孙寅便道:“是我附魂鹦哥衔来的。”
众人方晓得鹦哥的死了又活,活了又死,都是这呆子的变化。
当下众朋友对孙寅说:“老兄复生,小弟等不胜之喜。如今只宜静养,不可再添心事,弟辈去了,明日再来奉候。”
众人散后,孙福正要把备来送终的物件,收拾收拾起,孙寅却在床上叫道:“你不要干那些闲事,且与我去看张婆,城里可曾回来?叫他快来见我。”
孙福答应出门,心中想道:相公虽已还魂,却如何不清楚,叫我寻张婆便了,什么城里可曾回来。又想道:是了,必然做鹦哥,飞开去见了的。心里这般想,早已到了张家。
张婆果然才从城里回来。孙福便道:“婆婆,我家相公叫你去。”张婆见说,骇然道:“你相公已死,难道还魂了?”孙福道:“正是。”张婆道:“这又奇了。”
跟了孙福就来。来到孙寅床前道:“恭喜相公,又得重生。”孙寅道:“妈妈,我请你来,不为别的,要你替我再到刘家说亲。”
张婆道:“告禀相公,他家小姐虽有怜念之意,奈这老夫妻两个,是执性的,恐怕终于不肯。”
孙寅道:“不妨。”便把附魂鹦哥的事,细述了一遍。张婆哈哈地笑道:“方才老身在他家,见那鹦哥,不道就是相公。既有这一番情节时,老身自再走遭。”
当下别了孙寅,再往刘家。一径到珠姐房中。
却说珠姐见鹦哥衔他绣鞋飞去,心中正想:鹦哥去了,孙郎可能再活?
忽见张婆入来,只道他还是先前来了未去。欲要托他去探个消息来回覆,却又害羞。
张婆先说道:“小姐,今日早上那只鹦哥,原来是孙秀才附魂来的。小姐怎不对老身说。方才老身归家,恰好鹦哥也飞回去,孙秀才便又活了转来。他说和小姐面定亲事,有绣鞋做信物,可是真么?”
珠姐闻说,脸涨通红道:“妈妈如今也瞒不得你。我实感他多情,因此与他相约,不道它就衔了我绣鞋去了。妈妈此来,却为如何?”
张婆道:“他又央我来说亲。我想员外、安人是执性的,倘仍不允,却怎么处?因此先来和小姐商量,据老身愚见,若员外、安人肯时,不必说了;万一不肯,老身想那割指、离魂、化鹦哥等事,都是孙秀才的多情,并非小姐勾引;就是和那附魂的鹦哥立誓,事到其间,真个铁石人也耐不住的。不知索性直道其详,或者成功,也未可知。”
珠姐颠头不语。张婆便走向安人房中去。
那刘员外也正在房中,问道:“你怎么还未去?”张婆笑道:“我去了,又来的。”便把孙寅又来求亲的话开说。
刘翁忙摇手道:“他这般贫苦,我家小姐如何去过活,断然难的。”安人也道:“叫他不要只管妄想了。”
张婆道:“员外、安人,有所不知。据老身看起来,倒成了姻眷也罢。”
当下把珠姐偶然戏言,他认真割指头,几次晕去,后来虎丘相遇,竟离了魂,并近日附魂鹦哥,衔那绣鞋的事,细述一遍道:“这人的多情,真个世上少的。虽只穷些,不见得便穷一世哩。”
员外对安人道:“原来有这话多般,怎么我和你一些也不知。他既两番魂游我家,不与联姻,确是传闻不雅。但我择婿多年,今招个穷秀才,也要被人笑话。却怎么好?”踌躇了一回道:“罢了,张妈你去回覆孙家,道我已允。但要对他说:‘他家虽穷,一应礼文也须盖盖我家脸面便好。’”
张婆听了,快活道:“这个孙秀才自然懂得的。”便别了刘老夫妇出城回报孙寅。
孙寅大喜,那病登时好了一半,不上几天,就走了起来。先打点要行聘,算来必得好些银两,毫无生发。
幸喜他平日这班朋友,虽是个个愚弄他,却都怜他志诚,肯来照顾。当下魏用情走出来道:“这头亲事,以贫仰富,不免多费。志唐兄却那里有钱。据我意思,我们众朋友,该各量自家手底,帮他些方好。”众人齐应道:“当得。”
魏用情笑道:“只有我是撺掇他去图这头亲的,不但不必帮他费用,他还该谢我哩。”
钱琢成道:“据我意思,都是你害他,指头尽割去了,还该你独一个帮的。”
众人听了,一齐大笑起来。
闲话休烦。行聘过后,就择吉毕姻。刘翁意思,因孙家贫窘,怕女儿住不惯,欲赘孙寅到自己家里。
珠姐却对母亲道:“大凡女婿在岳家,久住不得,况孙家贫苦,越要被人轻贱。儿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