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生周全的意思了。请老先生暂回,容想一良策,必两无伤碍,然后奉复何如?”陶公打恭致谢,又再四叮咛而别。
  不题陶公嘱托高知县之事,且说前日,杏娘小姐,才离了花园,投奔陶家。那时,狗低头就差几个心腹家人,如狼似虎,手中拿了一叠封皮,竟时花园内来。口中叫道:“捡点好了,连人和马,封他娘在内。”几个走到里边,见没有了杏娘佛奴,两个道声:“不好了,知风走了,怎么好。”有的道:“且封好了园门,四下追寻去。”看官们,你道这梅富春狠也不狠,自己嫡亲手足,就如此设心,必要置他死地。所以有诗一首,单赞狗低头的算计:

  嫡妹无端构虿谋,狼心毒算孰能俦?
  教却御史贻谋堕,输得人人唤狗头。

  且说那高知县,送别了陶公,退入后堂,便想救湛生之策。想了一回道:“除非如此如此。”即叫皂头周秀,禁子张旺,到私宅回话。当下唤到,先分付周秀道:“本县今晚教你打盗犯湛翌王,须要着实做一凶狠势子打他,实在不要用力。”当下就赏他五钱银子,先打发出去了。又叫张旺,分付道:“本县晚堂,即复审昨日那盗犯湛翌王,审过仍教你押下监中,要你悄地放他逃走,不可有违。”张旺便答应说道:“蒙老爷分付,小的敢不遵旨?”高公又道:“你若放他走了,本县明日还要假意难为,打你几个板子,着你追究缉捕。”张旺道:“老爷分付,不要说打板子,就是再利害些的刑法,小的那敢有不受的理。”高公便把白银二十两赏他道:“须小心在意,不可败我机密事。”张旺叩谢,答应而出。便同周秀,在堂伺候。

  到了晚上,高公出来坐堂。堂上张灯列火,吏书皂快毕集。高公先审过了几件户婚田土之事,然后吊出湛翌王一干问道:“你这强盗,好不利害。白日抢劫财物,又党羽全无,只是一人,倒亏你好一副大胆。”又叫地邻问时,都道:“这强盗果然十分凶恶,抢劫了梅大爷园中多少东西,又奸淫了小姐,幸被小的们协力擒住的。”高公喝道:“胡说!青天白日,打劫人家,又何暇思想奸淫。况且仓卒之中,有何人诬见,强盗又是一人,怎么就敢抢劫,其间必有指使。”叫皂隶取夹棍来。俞甲道:“待小的实说,一伙而来,共有三四十人,俱是赶散走的,他是身边财物多了,跑奔不上,被小的们拿住。奸淫之事,果是不曾看见。”高公道:“既不曾见,我也不究。只是所有赃物,如今那里去了?”王乙便禀道:“财宝搜出,已是梅大爷收明去讫。”高公道:“这是真的么?”王乙又叫道:“老爷这是确真,小的们亲眼见的。”高公叫众人下去,又叫湛翌王问道:“你还有什么讲?”翌王哭道:“只昨日禀过的,便是真情,若说抢劫财宝,拟于强盗,犯生实是死不敢当。”高公道:“你打抢是真,只是无赃可证,本县难以定招。且打你几个板子,明日申报上司定夺便了。”一把签撒下,喝教着实打。周秀会意,走过来,把湛翌王拖翻,先是他动手,做个用力的光景,打了五板。其余众皂,皆系周秀分付,依样打法,打了三十板。高知县分付:“押下重囚监中,众人讨保宁家。”即便击鼓三声,退入私衙。那禁子张旺,早上领了本官之命,着意在心,遂同了湛翌王出来,到得监门口,悄悄对湛翌王道:“湛相公恭喜了。”翌王道:“大哥,我有甚恭喜。三十板子,先打得这个光景,死活未卜。即使此番可以苟延性命,日后还不知怎生结局。”要听张旺回答湛翌王之言,且看下回便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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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回 双流县赠金逃难 万安屯借寇栖踪


  且说禁子张旺,听了湛翌王一番愁苦之言,道是无喜可贺。便道:“相公莫要怪你,你原不知就里。这顿板子,是大爷有意照顾你,先分付皂隶周秀,赏他银子,叫他轻打的。又叫我今夜放你逃走,这可不是喜。相公你感激我们官儿么?”湛翌王道:“大哥,不要耍我罢,若要想这个地位,只恐做梦也不能够。”张旺道:“小人怎敢耍相公,大爷叫我放你,也赏我白银二十两。”便双手在腰间取出,递与湛翌王看道:“这是假的么?”翌王吃惊道:“果蒙大爷如此用心救我,老天嗄,天下有这样神明的官府,仁厚的有司。但是我湛国瑛,怎生报答。”正说间,只见黑暗里一人走来,问道:“前面是什么人?”湛翌王吃了惊,张旺认得是门子朱贵的声音,道:“我同湛相公在此,你问怎么,可是要个包儿么?明日来罢。”朱贵道:“不是,大爷着我送一件东西在此。”翌王道:“我正在这里感激大爷,思想无恩可报,如今又将些什么来?”门子双手递与翌王道:“白银二十两,大爷着我送与相公为路费,请相公速离此地。不论东西南北,只须三百里之外,就不好追捉了。还教相公,此去着意攻书,博取功名,只这几句言语。”道罢,说声去了。翌王道:“且住。”即将高公送来的包儿打开,取出几锭,分送与朱张二人道:“多蒙照拂,无物可酬,只此借花献佛。”二人再三推辞,只得受了。张旺道:“我若到监内放你,恐耳目众多,不如就在这里走了罢。”翌玉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