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路——在家也是闲。’”晁凤道:“正是无故扰苏老爷,心上不安。”胡旦道:“可扰之家,扰一两年也不妨。”
到了二月初十日,傍晚的时节,刘锦衣来到了苏家相访,让他内书房里相待。胡旦却不在跟前。刘锦衣开口道:“胡家外甥的事,姑夫算计要怎样与他做?”苏锦衣道:“他拿了一千两头,要通州的美缺,怎样做得来?”刘锦衣道:“这只好看了胡家外甥的体面,我们爷儿两个拿力量与他做罢了,叫他再添一千两银子,明白也还让他一大半便宜哩。把这二千头,我们爷儿两个分了,就作兴了梁家胡家两个外甥,也是我们做外公做舅舅的一场,就叫他两个也就歇了这行生意,唤他进京来,扶持他做个前程,选个州县佐贰,虽是低搭,也还强似戏场上的假官。”苏锦衣道:“不然等到十三日,与老公上寿的日子,我们两个齐过去与他说说,量事也不难。”刘锦衣道:“只是还问他要一千两,不知他肯出不肯出。又不知几时拿得来。”苏锦衣道:“这倒不打紧,人非木石,四五千的缺,止问他要二千银子,他岂有不出的?但则明日,我叫了他的家人,当面与他说说明白。”款待了刘锦衣酒饭,约定十三日与王振上寿,乘便就与晁知县讲情。
次日,苏锦衣衙门回来,到了厅上,脱了冠服,换了便衣,将晁书等唤到面前。晁书等叩了头,垂着手,站在一旁。苏锦衣道:“你二人闲坐着,闷的慌,又没甚款待你们。你爷要的这个缺,人家拿着五六千两银子求不到手的,你们拿了一千两银子来,怎干的事?如今我与你锦衣卫刘老爷两个人的体面,与人讲做了二千银子,这比别人三分便宜二分哩。”晁凤原做过衙门青夫的人,伶俐乖巧,随禀道:“小人们来时,家主也曾分付过了,原也就不敢指定这缺。若是此缺可得,这些微之物怎么得够。如今老爷主持了二数,这是极便宜的了。没有别说,只是家主来报效老爷合刘爷便了。如今只是一面做着,将见有的且先交付与他,待小人们着一人先回去取来补足。昨来的人原不多,又年节近了,路上不好走,所以没敢多带物件。”苏锦衣道:“银子倒不必去取,任凭多少,我这里可以垫发。只这几日,也就有信了。只是一件:如今那通州见有人做哩,昨日叫人查了查,还不够三年俸,怎么打发他?这到费手哩。”晁书等跑到书房将带来的一千两银共二十封,一一交与苏锦衣收进,各回房去了。
到了十三日,王振的生日,苏刘二锦衣各备了几件希奇古怪的物件,约齐了同去上寿。只见门上人海人山的拥挤不透,都是三阁下、六部、五府、大小九卿、内府二十四监官员,伺候拜寿。远远苏刘二人喝导到门,巡视人役拿了几根藤条,把拥挤的人尽数辟了开去,让苏刘二人行走到大门,下了马,把门的也不通报,把门闪开,二人穿着大红绉纱麒麟补服,雪白蛮阔的雕花玉带,拖着牌穗印绶,摇摆进去了。竟到了后边王振的住房外。近侍禀道:“苏掌家合刘掌家来了。”王振道:“叫他进里来。”说:“你两个穿着这红衣裳,一定是与我磕头。你搀空磕了头罢,好脱了衣裳助忙。”苏刘二人就在卧房里跪下,一连磕了八个头,口称:“愿祖爷爷九千岁!每年四季平安!”起来也没敢作揖,自己跑到前面,将上寿的礼物,自己端着,捧到王振跟前。
苏锦衣的一个羊脂玉盆,盆内一株苍古小桃树,树上开着十数朵花,通似鲜花无异,细看是映红宝石妆的。刘锦衣的也是一样的玉盆,却是一株梅树,开的梅花却是指顶大胡珠妆的。王振看了,甚是欢喜,说道:“你两个可也能!那里钻刺的这门物儿来孝顺我哩?”随分付近侍道:“好生收着。拿罩儿罩住,休要暴上土。不久就是万岁爷的圣诞,进了万岁爷罢。”看着苏刘二人说道:“头已是磕了,礼已是送了,去脱了你那红袍,咱大家撺掇着做什么。”
苏刘二人走到自己班房,脱了衣服,换上小帽两截子,看着人扫厅房,挂画挂灯,铺毡结彩,遮帏屏,搭布棚,抬铜锣鼓架子,摆桌调椅,拴桌帏,铺坐褥:真个是“一了百当”。王振进了早膳,升了堂,文武众官依次序上过寿,接连着赴了席。苏刘二人也没出府,乱到四更天,就在各人班房里睡了。
次日起来,仍看人收拾了摆设的物件。只见王振也进了早膳,穿着便衣,走到前厅来闲看。苏刘二人爬倒地,磕了四个头,说:“老祖爷昨日陪客,没觉劳着么?”王振道:“也就觉乏困的。”说着闲话,一边看着收拾。二人见王振有个进去的光景,苏刘二人走向前也不跪下,旁边站着。苏锦衣先开口道:“奴婢二人有件事禀老祖爷。”王振笑嘻嘻的道:“你说来我听。”二人道:“奴婢二人有个小庄儿,都坐落在松江府华亭县。那华亭县知县晁思孝看祖爷分上,奴婢二人极蒙他照管。他如今考过满,差不多四年俸了,望升转一升转,求祖爷与吏部个帖儿。”王振道:“他待往那里升?”二人道:“他指望升通州知州,守着祖爷近,好早晚孝敬祖爷。他又要拜认祖爷做父哩。”王振道:“这样小事,其实你们合部里说说罢了,也问我要帖儿!也罢,拿我个知生单帖儿,凭你们怎么去说罢。那认儿子的话别要理他。我要这混帐儿子做甚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