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裳,好歹只看着你大爷分上罢!”晁凤长吁口气道:“我说可只是你也看看大爷的分上才好哩!”珍哥说:“我怎么不看大爷的分上?”晁凤说:“你坐监坐牢的已是不看分上了,又在监里养汉,又弄出这们事来!你亲口说养着晁住哩!这是你看分上呀?”珍哥道:“这倒无伤。谁家娶娼的有不养汉的来?”
晁凤到家回了前后的话。果然次日武城县将监内重囚逐名解出。小珍哥有了这二两银子,再拾上这随身的宝货,轻省到了东昌,伺候按院审录。长解与他算计,把查盘推官的皂隶都使了银子,批打时,好叫他用情。不料按院审到珍哥跟前,二目暴睁,双眉直竖,把几根黄须扎煞起来,用惊堂木在案上拍了两下,怪声叫道:“怎么天下有这等尤物!还要留他!”拔下八枝签,拿到丹墀下面,鸳鸯大板共是四十,打得皮开肉绽,鲜血汪洋,止剩一口微气。原差背了出来,与他贴了膏药,雇了人夫,使门板抬了他回去。离县还有五里,珍哥恶血攻心,发昏致命,顷刻身亡。差人禀了县官,差捕衙相验明白,取了无碍回文,准令尸亲领葬。晁夫人闻知,差了晁凤晁书依还抬到真空寺里,仍借了僧房,与他做衣裳,合棺木,念经发送,埋在程捉鳖老婆身傍。
却说珍哥自从晁源买到家中,前后里外整整作业了一十四年,方才这块臭痞割得干净。可见为人切忌不可取那娼妇:不止丧了家私,还要污了名节,遗害无穷!晁源只知道挺了脚不管去了,还亏不尽送在这等一个严密所在,还作的那业,无所不为;若不是天公收捕了他去,还不知作出甚么希奇古怪事来!真正:
丑是家中宝,俊的惹烦恼。再要娶娼根,必定做八老!
这晁源与珍哥的公案至此方休,后面再无别说。

第五十二回 名御史旌贤风世 悍妒妇怙恶乖伦

芝草何尝有种?甘泉从古无源。灵秀偏生白屋,凶顽多出朱轩。
名曰妇姑夫妇,实为寇敌仇冤。请看薛家素姐,再观张氏双媛。
再说狄希陈自从与孙兰姬相会之后,将丢吊之相思从新拾起。若是少年夫妇,琴瑟调和,女貌郎才,如鱼得水,那孙兰姬就镇日矗在面前,也未免日疏日远。争奈那薛素姐虽有观音之貌,一团罗刹之心。狄希陈虽有丈夫之名,时怀鬼见阎王之惧,遇着孙兰姬这等一个窈窕佳人,留连爱惜,怎怪得他不挂肚牵肠!将他送的那双眠鞋,叫裁缝做了一个小白绫面月白绢里包袱,将鞋包了,每日或放在袖内,或藏在腰间,但遇闲暇之时,无人之所,就拿出来,再三把玩,必定就要短叹长吁,再略紧紧,就要腮边落泪。
那孙兰姬送的汗巾合那挑牙,狄希陈每日袖着。一日,素姐看见,说道:“你这是谁的汗巾?拿来我看!”狄希陈连忙把汗巾藏放袖内,说道:“脱不了是我每日使的个旧汗巾,你看他则甚?”素姐说:“怎么?我看你一块子去了么?我只是要看!”狄希陈没可奈何,只得从袖中取将出来。素姐接到手内,把汗巾展开,将那金挑牙也拿在手内看了一看,说道:“你实说,这是谁的?你要拿瞎话支吾,我搅乱的你狄家九祖不得升天!我情知合你活不成!”
狄希陈唬的那脸蜡滓似的焦黄,战战的打牙巴骨,回不上话来。素姐见他这等腔巴骨子,动了疑心,越发逼拷。狄希陈回说:“我的汗巾放在娘的屋里,娘把我的不见了,这是咱娘的汗巾,赔了我的,你查考待怎么?”素姐说:“你多昝不见汗巾?多昝赔你的?我怎么就不知道?你怎么就不合我说?你这瞎话哄我!”把那汗巾卷了一卷,就待往火炉里丢。狄希陈说道:“这是娘的汗巾子,等寻着了我的,还要换回去哩,你别要烧了!”向素姐手内去夺。素姐伸出那尖刀兽爪,在狄希陈脖子上挝了三道二分深五寸长的血口,鲜血淋漓。狄希陈忍了疼,幸得把那汗巾夺到手内。素姐将狄希陈扭肩膊、拧大腿、掏胳膊、打嘴巴,七十二般非刑,般般演试,拷逼得狄希陈叫菩萨,叫亲娘。
哄动了老狄婆子,听得甚详,得甚切,料透了其中情切,外边叫道:“小陈哥,你拿我的汗巾子来!我叫你不见了汗巾子,拿了我的去,叫人胡说白道的!”素姐屋里说道:“好!该替他承认!我没见娘母子的汗巾送给儿做表记!”狄婆子道:“你休要撒骚放屁的寻我第二顿鞭子!”狄婆子发起狠来。这素姐虽是口里还强,说到那鞭子的跟前,追想那遭的滋味,也未免软了一半。这狄希陈亏不尽母亲出了一股救兵,不致陷在柳州城里。
谁知狄希陈脱了天雷,又遭霹雳。老狄婆子悄悄的背后审问他的真情。他只伸着个头,甚么是答应。气的老狄婆子说道:“这们皮贼是的,怎么怪的媳妇子打!”狠的把手在狄希陈脸上指了两指,说道:“这要是你爹这们‘乜谢地宁头’,我也要打!”狄希陈站了会子,始终没说,去了。素姐在屋里家反宅乱的鬼吵。
狄希陈又要收拾上京坐监,置办衣裳,整顿行李。狄员外不放心教他自去,要自己同他上京。选下了日子,要同狄希陈往关帝君庙许一愿心,望路上往回保护。狄员外起来梳洗已毕,去唤,狄希陈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