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跟了他去,通象个吃奶的孩子一般。”邢侍郎说:“这正是见赤子的天性。不劳送,就这边别过。”
邢侍郎上轿到船,放了三个炮,点鼓起身。晁凤、晁书、晁鸾三个伏侍过的,都送到船上,叩别而回。行了数里,县官禀送。邢侍郎叫拢船相见,请到官舱待茶。谷县公必料邢侍郎替晁家讲这件事,心里想道:“若邢侍郎不讲便罢,若是时,要着实番起招来,把晁梁立刻断了回去。”幸喜姜副使嘱付过了,邢侍郎绝口不言,只说:“这晁老先生在日,原是旧东家,极蒙相爱,经临其地,到他墓上一奠,喜得还有一子,也令人悲喜交集。凡他家中之事,望都推分垂青。”谷县公说道:“是。拳拳谨领。”邢侍郎亦再无别言而去,谷县公对着左右说道:“便宜他!我说邢爷一定替他讲这事,谁想一字不题。”县公坐船回去。
邢侍郎把魏三冒认之事,自己晁家相处之情,说晁夫人要自己出官告状,备细写在学道回书之内。徐宗师拆开看书,不胜诧异。过了两日,只见一人跪门递状,徐宗师唤入。方到台口,徐宗师问说:“你是晁乡宦的家人晁凤?告的是甚么事?”晁凤说:“告的冤苦事,老爷看呈子就明白了。”呈上写道:
诰封宜人郑氏,系已故原任北直隶通州知州晁思孝妻,呈为积棍冒
认孤子吓诈人财事:
氏夫于景泰二年三月二十一日病故,有妾沈氏怀孕五月,因族人打
抢家财,蒙老公祖亲临氏家,即唤蓐妇徐氏,公同合族妇女,验得沈氏
之孕是真,蒙谕徐氏看守收生。生时驰报,又蒙赐礼赐名。氏上自祖宗
感戴延祀,天恩不可名状。
今被积恶棍徒魏三突至氏家,称言氏子晁梁系伊亲子,景泰三年十
二月十六日酉时,因贫难度,受氏银三两,将子分娩之时即卖与氏,原
银与徐氏抱证。谎状告县,县官信以为真,断令氏子晁梁养氏终身,即
许改姓回去,止着晁梁留下一子奉晁氏香火。似此以真符假,起衅族人,
离间母子,斩人血祀,绝鬼蒸尝,冤恨难伸,伏望神明老公祖详察!
晁梁生于十六日子时。老公祖儒学上梁回县,时方正卯,氏已差人
报闻。今伊言十六日酉时,相去已远。既称因贫卖子,何得又有原银三
两存于十六年之久?种种不情,自相矛盾。伏乞清天爷台暂停片刻之冗,
亲提魏三并徐氏质审,自见真情。投天呼吁上呈。
宗师看了呈子,问道:“你主母在那里?”晁凤说:“见在门外。”宗师说:“请回下处,我提人亲审。”晁夫人合晁梁都回到下处。
徐宗师次早即佥了牌,差人提魏三、徐氏、晁思才、晁无晏,限次日投文听审。牌上朱批:“如违限一日,县差与原差各重责二十板革役。”晁夫人又差晁书家去照管徐老娘婆的头口。
学道文书下在县里,谷县公恨得咬牙切齿,只得与他出了票拘人。这魏三恃着县公问过,倒不放在心上。倒是这晁思才、晁无晏两个是领过徐宗师大教的,倒觉有不胜恐惧之至,都面面相觑,说道:“这可是没要紧!这事与我两个何干?把我们呈在里面。这不有屈难伸么?”晁天晏道:“这再无二话。这一定是七爷,你前日陪着审官司的时候说了那几句闲话,有人传到他耳朵里,所以把咱都呈上了。”晁思才道:“二官儿,你没说么?没的光我说来?”晁无晏道:“你看七爷!我要没说,他到不呈告我了。”差人拘齐了人,佥了批。众人打发了差人的常例,连夜回到夏津,依限次早投了文。挂牌晚堂听审,各人暂回下处。
且说武城县的任直,挟着几匹厂绸在街上卖,撞见晁凤,问说“你在这里做甚?”晁凤将魏三认儿的事情仔细告诉了一遍。任直问说:“这个相公今年十几了?”晁凤说:“十六了。”任直掐着指头算了一算,说道:“景泰三年生的,——是几月?”晁凤说:“是十二月十六日子时。”任直又沉吟了一会,问道:“就是才听审的魏三呀?”晁凤说:“可不就是他么。”任直说:“他如今县门口卖酒,开粮食铺子哩。”晁凤说:“就是。”任直说:“他这一定有人挑唆,不然,就是待诈钱。我且去卖绸,赶晚堂,我来陪你。问明了就罢,不问明,我叫这光棍死不难!”晁凤说:“你在这里做甚么?”任直说:“我家里闲空没的做,顿了几匹厂绸来卖,通卖不出去。我也使性子,正待回去哩。”晁凤说:“日西没事,仗赖你来陪俺一陪极好,我专候着。”晁凤别了任直,回到下处,吃了饭,都来道前候审。
徐宗师放炮开门,唤进听审人去,头一人就叫徐氏,问说:“我记得当初曾叫你同了他族里的许多妇人验明说是有孕,你还说是已有半肚,是个男胎。这话都是你说的,怎么如今又有这事?”徐氏说:“从那一年腊月初一日晁奶奶就叫了我去守着,白日黑夜就没放出我来,怕我去的远了,寻我不见。每日等着,不见动静。直到十五日饭时,才觉的肚子疼。晁奶奶还叫了个女先等着起八字,等到十五日的二更天还没生。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