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也乏了。”又合小和尚说:“你明日多睡造子起来,你可在家里歇息一日,后日往书房去罢。”各人收拾睡了。
晁夫人夜间梦见计氏还穿的是那一套衣裳,扎括得标标致致,只项中没有了那条红带,来望着晁夫人磕头,说他前世是个狐狸,托生了人家的丫头,因他不肯作践残茶剩饭,桌上合地下有吊下的饭粒饼花子都拾在口里吃了,所以这辈子托生又高了一等,与人家做正经娘子。性气不好,凌虐丈夫,转世还该托生狐狸。因念了三千卷宝经超度,仍得托生女身,在北京平子门里,打乌银的童七家的女儿,长至十八岁,仍配晁源为妾。晁夫人道:“我做三昼夜道场,超度不得你托生个男身,还托生了个女子,又还要做妾!要不你再消停托生,待我再替你诵几卷经,务必托生个富贵男子。”计氏说:“这托生女身,已是再加不上去了。若诵了经,只管往好处去,那有钱的人请几千几百的僧,诵几千万卷宝经,甚么地位托生不了去?这就没有甚么善恶了。”晁夫人又问:“你为甚么又替晁源为妾?”计氏说:“我若不替他做妾,我合他这辈子的冤仇可往那里去报?”晁夫人说:“你何不替他做妻?单等做了妾才报得仇么?”计氏说:“他已有被他射死的那狐精与他为妻了。”晁夫人问说:“狐精既是被他射死,如何到要与他为妻?”计氏说:“做了他的妻室,才好下手报仇,叫他没处逃,没处躲,言语不得,哭笑不得;经不得官,动不得府;白日黑夜,风流活受;这仇才报的茁实!叫他大拿的打了牙往自家肚子里咽哩!”晁夫人梦中想道:“我那苦命的娇儿,只说你死便罢了,谁知你转辈子去还要受这两个人的大亏哩!”从梦中痛哭醒来,春莺合丫头们都也醒了。
晁夫人对着一一的告诉了,冤冤屈屈的不大自在。清早梳了头,只见计巴拉来到,见晁夫人,问说:“晁大娘黑夜没做甚么梦?”晁夫人说:“做的梦蹊跷多着哩!”计巴拉说:“曾梦见俺妹妹不曾?”晁夫人说:“梦见的就是你妹妹,可这里再说甚么跷蹊哩?”计巴拉道:“俺妹妹没说他往北京平子门打乌银的童七家里托生?”晁夫人说:“这又古怪,你也做梦来么?”计巴拉一五一十告诉他做的那梦,合晁夫人梦的一点儿不差,大家都诧异的极了。
计巴拉又替他爹爹上复晁夫人,谢替他女儿做斋超度,又不得自家来谢。晁夫人问说:“亲家这些时较好些么?”计巴拉说:“好甚么!那些时扶着个杌子还动的,如今连床也下不来了。昨日黑夜也梦见俺妹妹,醒过来哭了一场,越发动不得,看来也只是等日子的勾当!”晁夫人说:“为天忒热,你豫备豫备,只当替亲家冲冲喜。”计巴拉说:“也算计寻下副板,偏这紧溜子里没了钱。”晁夫人说:“咱家里还有你妹夫当下的几副板哩。你不嫌不好,拣一副去豫备亲家也罢。”计巴拉说:“这到极好!我看凑处出银子来,再来合晁大娘说。”晁夫人说“你看!你要有银子,就不消说了。正说这会子且没银子的话,恐怕天热,一时怕来不及。”
计巴拉作谢不尽,只说怎么的好意思。晁夫人说:“你这会子没钱,咱家见放着板,这有甚么不好意思?你要有银子,凭你三百两二百两别处买去,我也不好把这浑质木头亵渎亲家,这是咱迁就一步的话。”计巴拉说:“这几副板我都见来,也都不相上下,我就有钱,也只好使十来两银子买副板罢了,咱家这们的木头,我还买不起哩。既是晁大娘有这们好意,叫人不拘抬一副来就好。”晁夫人说:“既是与亲家寿木,还得你自家经经眼才好。”叫人拿黄历来看,说:“今日就是个极好的黄道日子,你趁着这里就着拣出来叫人抬了去省事。”
晁夫人叫晁凤同了计巴拉开了库房。计巴拉从那一年计氏死的时节,这几副木头都是他看过的,好歹记得极真,进去手到擒来,拣了一副独帮独底两块整堵头,雇了十来个人抬得去了。计巴拉进去磕了晁夫人的头,谢了回去。
晁凤说:“这副板是大爷在日使了二十一两银子当的,说平值四五十两银子哩。新近晁住从乡里来还说了造子,奶奶就轻意的给了他。”晁夫人说:“我也不是拿着东西胡乱给人的。那咱你爷往京里去选官,他曾卖了老计奶奶一顶珠冠,十八两银子,他没留下一分,都给爷使了。我感他这情,寻思着补复他补复。”晁凤说:“这们些年,俺爷做着官,只怕也回他过了。”晁夫人说:“我倒不知道,回复他个屁来!这们些年,他何尝提个字儿?显的咱倒成了小人!”晁凤说:“要是这们,咱也就有些不是。”晁夫人道:“有些不是,你可是倒好了。”计老头得了这板,不惟济了大用,在那枕头上与晁夫人不知念够了几千几万的阿弥陀佛。可见:负义男儿真狗彘,恩女子胜英雄。
第三十一回 县大夫沿门持钵 守钱虏闭户封财

众生丛业,天心仁爱无穷;诸理乖和,帝德戒惩有警。惕以眚灾而
不悟,示之变异以非常。奈黔黎必怙冥顽,致碧落顿垂降鉴。收回五谷
善神,敕玄夷而滋水溢;愆薄三辰景曜,遣赤魃以逞旱干。本以水乡,
致为火国。白云湖汪洋万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