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子救出。
  及解秋审,嘉言反供,发回本县,正值新官接印。这新官姓石,系进士出身,极其清廉。嘉言递纸称冤,石公调卷细阅,知其受屈。何布政即上堂嘱咐,送银一百。石公不受,曰:“学生做朝廷的官,管朝廷的民,是非自有公断,何须老先生送银?学生敢受以伤廉洁乎?”布政回家惶恐,又托朋友送官一批时兴器玩。石公难拂朋情,只得强受,把嘉言定作流罪,发配福建建宁府充军。那府官与石公交厚,临行出书一封,递与嘉言曰:“尔到建宁,将书投进府衙,自有好处。”嘉言拜别。其母与亲友已在城外店中置酒等候,见嘉言出来,母子哭得天昏地暗。亲友力劝,请押差一同上席,又托押差路上照看,洒泪而别。他母多得石公怜恤,时赠钱米,不致冻饿。
  这嘉言走到建宁,押差投文,县官打发回去,即发嘉言在府衙听用。府官姓胡,名秋帆,山东人,系进士出身,为官清正。嘉言将书奉上,书中备说萧嘉言被害含冤,有才有能,托府官另眼看待之意。胡公见嘉言品学俱优,心中喜悦,即收为义子,改名胡嘉言,在衙读书不题。
  再说何体尧自嘉言去后,命人把庚取回,将女放与翰林之子王承宗。朝霞闻知每日啼哭,不饮不食,誓愿以死殉节。体尧夫妇百般劝解,那里肯依?继以怒骂,亦不改志,又命亲戚妇女相劝,终不易其初心。看看出阁期临,只隔两日便要来接,朝霞是夜进房,想起丈夫遭难,自己命苦,不觉伤心,痛哭道:
  进房来忍不住咽喉哽哽,想起我终身事泪湿衣襟。
  常言道女子家名节要紧,失了节羞父母又辱先灵。
  心想要守节操违了父命,若从父又背了结发夫君。
  是好马尚不辔双鞍双镫,难道说既为人不如畜牲!
  那孤鸿不另配犹有悟性,既为人又奚可不若飞禽?
  这都是在前生未把善信,致今生鸾与凤不得和鸣。
  奴情愿矢贞节引颈自尽,千秋后也得个美誉声名。
  一更里月初升穿窗射影,朝霞女自怨是薄命钗裙。
  自幼儿出娘胎端壮雅静,读诗书通今古出口成文。
  见过了许多的香闺袖领,都立着冲天志不柒一尘。
  何况奴生朱门千金之品,焉能够学下贱再嫁重婚!
  二更里半天中月明如镜,想起我老爹爹好不心疼。
  你也曾做高官身为布政,教百姓敦孝悌要重人伦。
  见别人败名节你都恼恨,难道说自家事全不思存?
  总说女不听劝违逆亲命,并不想大丈夫一诺千金。
  三更里月正明忽被云隐,想起我母亲娘做事无情。
  幼小时把女儿谆谆教训,说妇女最忌的失节贪淫。
  你也曾受皇上一番诰命,为甚么反教女背义悔亲?
  儿的身虽然是母亲怀孕,儿的心如皓月天际常明。
  身可夺心难移冰霜凛凛,不怕你用力多枉费机心!
  四更里月偏西人声寂静,想起我婆婆娘哭不成声。
  只说是接媳妇昏定晨省,谁知道为着媳反害婆身。
  可怜间年半百无人看问,血气衰都不免忧气伤神。
  又兼之家庭中银钱不顺,凡少长与缺短谁来调停?
  媳心想到婆家来把孝尽,又怎奈二爹妈不肯容情。
  五更里月半山凄风冷冷,忽想起奴的夫似箭穿心。
  只说是夫妻们百年聚庆,又谁知鸳鸯鸟不得同群。
  夫为妻遭冤屈声名败损,夫为妻在法堂受尽非刑;
  夫为妻招命案卡中囚禁,夫为妻险些儿性命归阴。
  蒙石公才将夫发配外省,别老母抛你妻离了乡村。
  夫为妻受过了千苦万困,妻焉能从父命忍耻偷生?
  想到此不由奴七窍火喷,朝霞女就如此了却一生!
  哭不完夫妻情心头苦恨,看看的东方白天欲黎明。
  倒不如将红绫交代性命,看明朝成千古江上峰青!
  哭毕自缢。
  有一乳娘汪胡氏,夫死守节,家贫,其子与人牧牛,自小红死后,即与朝霞相伴。听他哭了一夜,黎明无声,心慌起看,见缢大惊,急忙解下,半晌方苏,即劝曰:“姑娘何必性急?知道的说你死节,不知的说你逆亲,即萧郎亦不知你为他而死,何不逃往婆家?现今你婆婆为儿忧气成病,逃到他家,可以尽孝,日后又可夫妻团圆,外人也知你节孝两全,那些不好?”朝霞曰:“乳母之言亦是,但我女儿家无人引路,如何去得?”乳娘曰:“我同你逃去。”朝霞喜允,即将首饰衣服打做一包。下午,王家新郎回至,鼓乐喧天。母来劝嫁,朝霞假允;母喜,将王家首饰衣服送来,朝霞裹在包内。夜与乳娘开花园门,走至萧家叫门。裴氏开门问明,婆媳大哭。乳娘劝勿声张,朝霞从此隐匿不出。
  再说何家次早催妆,不见新人,举家惊慌,何布政急得捶胸蹬足,遍寻无影。新郎两次告行,无言可答。新郎心疑,细问才知失了新人,气得脸青面黑,大怒曰:“这老儿做事可恶!既嫌寒家,就莫结亲;既已结亲,何故将人藏了,故意把我羞辱,是何道理?”愤怒而归。家中只说新人已到,燃烛铺毡,大吹大打,忽见新郎怒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