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,大声喊冤。
  这官姓黎,虽是科甲班子,却是初任,案情不熟,又不知衙中弊病,最恨喊冤;当时听得,吩咐下来说,有公事叫他递呈词。曹氏曰:“民妇与阖州除害,亦是公事,见了大老爷自然要递呈词的。”官大怒,叫进问曰:“胆大泼妇!有何大事在外喊喊叫叫!”曹氏将卡犯逼搕银钱、私刑吊打之事从头细诉一遍。官曰:“他初进卡,犯人要点喜钱,拿些与他,自然安静,何得喊冤?”曹氏曰:“就是喜钱,也要不得许多;况既犯法,何喜可贺?未必贺他能够杀人吗?”官无言可答,半晌说道:“他不要钱,那有食用?”曹氏曰:“监卡饭食,皇上设有稀粥,何得取自新犯?分明是卡犯逼搕银钱,与大老爷分,因此才不经究。是这样又要填命,又要搕钱,民妇破着老命,告到皇畿帝京,都要与儿伸冤,阖州除害!”
  官听此言,心中大怒,亲到卡门勘问,卡犯把兆麟早已放下。官叫兆麟来问,兆麟曰:“卡差、犯人要四百银子和卡,母亲拿一锭与他,求他少些,他们不依,将犯生高吊,放虱唾面;最可恨者灌阳沟水,开得犯生死不能死,活不能活,就是大老爷也未用过如此惨刑!还望大老爷施恩,怜念斯文,犯生实在受不起了!”卡差、犯人抵死不认。曹氏把子手足绳痕、胸前水迹指与官看,官即坐堂,将卡差、犯人各打一千,革了衙门。卡犯虽然怒恨,知他母亲利害,再不敢作难兆麟矣。
  曹氏到府道递了呈词,即到成都具控,此时详文亦至。桌司看了,心想:“既是师生,何得全无情谊,下此毒手?”又见曹氏诉状,即批候委详察,发道公文,命合州正堂临讯。文后嘱咐曰:“见美逞凶,或忘师生情分;行奸盗物,亦必追出真赃。务必细心揣详,勿使有罪幸免,又毋捕风抵塞,致使无辜遭冤。”
  文到合州,官即日来至泸州。黎官接进公馆,命房书把案卷送去。合州官看了,提丁兆麟问曰:“尔既招认,何得又命尔母去告上控?有何冤情,还不实诉?”兆麟将吃酒登厕、跌血污衣六指遭冤之事,细诉一遍。合州官又把案卷细看,知是冤枉,故意问曰:“尔未杀人,怎有衣血六指之异?既已认案,何又反供?”兆麟曰:“父母官苦打成招,因此反供,望大老爷昭雪!”合州官假怒曰:“分明是你杀的,还要反供强辩?”命左右动刑。兆麟曰:“大老爷不必发怒,既不能伸冤雪枉,犯生不诉就是,怎能再受刑杖?前供是实,恳恩免刑。”合州官曰:“观尔此案,似有冤屈,但凶手无名,无从捉摸。凶手不出,尔又何能脱难?”兆麟曰:“大老爷念生无辜受屈,与生昭雪,自当感激;不然生即含冤而死,亦无所怨。”合州官沉吟半晌,仍命丢卡,与黎官商量请期宽限,二人同办。命差四路暗访六指,察其行为。
  合州官回州,过了三月尚无着落,曹氏又到上司递张催词。上司怒曰:“如此一案,许久不能办活,这样昏昧何以临民?”即发公文,命二官急办,再过二月不得真凶,辕门听参。合州官又到泸州催差严办。又过两月还是无影,二官心慌,商量作疏,叩恳城隍指示。逢朔至庙焚化,二官同寝庙中,梦见大小二雄鸡相戏,大鸡踩负小鸡背上;忽来一人,手执柳条打一大圈,将小鸡一阵拳头、耳巴;旁挂一索,小鸡引颈自缢,那人解下小鸡,抱怀而哭,又执棒寻逐大鸡。地下忽现一张荷叶,那人将荷叶打了三棒,取刀将叶蒂割烂。正看间,忽被更锣惊醒,即叫合州官告之以梦。合州官曰:“我梦亦同。”即叫师爷详梦。师爷想了一阵,曰:“此案莫非因鸡奸而起?其人打小鸡者,耻其被污也;抱缢鸡哭者,必其人之子也;棒打荷叶,刀割荷蒂者,此案被杀者名荷生,必其人杀之也。其人拿柳条打大圈者,莫非叫柳大川乎?”二官点头称是,命差捉拿。一小差曰:“柳大川居东山厂,与戴平湖只隔十多里。”遂去些差人拉进州来。
  两官坐堂问曰:“柳大川,你为甚打死戴平湖之子,顶名行奸?今见本州还不实诉!”大川曰:“小民有满腹含冤,久欲控诉,望大老爷详察:
  大老爷在上容告禀,听小民从头表冤情。
  此一案非民把凶逞,是老天报应甚分明。
  民生来家中原贫困,生一子乳名叫长青。
  十四岁文章即通顺,只望他显亲去扬名。
  戴平湖教书有学问,令小儿从他去拜门。
  谁知他狗肝又狼性,暗地里奸污小儿身。”
  “既是师生,岂有奸污之理?本州不信。”
  呀!大老爷呀!
  上淫下古来多得很,弥子瑕分桃喂卫君。
  况平湖自是一光棍,似禽兽论甚师弟情!
  “既被奸污,你儿还从他不曾?”
  从两年害儿成下品,到夜间出外丧品行。
  “奸淫乃暗昧之事,你又怎能知道?”
  民将儿责打来追问,才知道失身那段情。
  民忿极将儿来锁定,免得他出外羞先人。
  儿无奈悬梁寻自尽,想报仇怎奈是绅衿。
  “你儿自寻短路,何得又怪他人?”
  呀!大老爷呀!
  莫得他儿不丢性命,莫得他民不成孤人。
  他奸淫我儿太过分,我奸他媳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