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要你补?你不该乱杀!”汪曰:“我已杀错,望祈恕罪,依旧与老爷补好。”茂春曰:“气都莫得,还医得好吗?”汪曰:“林老爷,我与你并莫得气角,无非一时错想,不该来偷。”茂春曰:“狗杂种,你会偷!众人与我绑起送官!”投鸣保甲,看明盗口,把汪二送到安县。
这汪二与林连界,本朴务农,口极迟钝,今见众人将他捆绑,骇得话也说不出了。官看呈词,见是盗伤,随即坐堂,问曰:“汪二麻子,你偷人白银已犯重罪,胆敢执刀杀毙失主,今见本县,还不从实招吗?”汪二麻子战战兢兢,叩头哭诉道:
跪大堂不由人珠泪滚滚,尊一声大老爷细听分明。
民虽然生得蠢家屋贪困,平素来守本分务农耕春。
皆因是四月间天干实甚,满田中禾枯槁无水车屯。
林茂春他地上水多得很,田也满堰也满满壑皆盈。
若与他明中讨他定不肯,莫奈何学强盗起点黑心。
手执根长尖担候至人静,从堰坎杀进去水往下倾。
上岸来歇树下身体倦闷,方坐下打瞌睡因此被擒。
“胆大狗奴:问你偷银杀人之事,怎说偷水杀堰去了?”
这就是小人的真情实论,并无有半句虚可对鬼神!
大老爷若不信去看形影,堰埂上尚还有碗大签痕。
“狗奴一片糊言,焉能哄过本县?好好问你是不招的,左右重责四十!”
这一阵打得我两腿血喷,周身上如火烧五脏俱焚。
真真的黑天冤飞来人命,浑身上生有口也辩不清。
“有招无招?”
想小人并未曾杀伤人命,尽都是冤枉事从何招成?
“狗奴还要强辩,左右用美人桩把狗奴上起!”
受此刑周身上汗把衣侵,弄得我死不死生又不生。
既杀人就该要远远逃遁,焉能够坐树下睡着等擒?
“狗奴不招,左右赶紧催刑!”
这一阵喊催刑如要过命,已经在阎王殿走了一巡。
想不招大老爷刑法太狠,若招了是盗杀法律不轻。
与其在受苦毒生而贫困,倒不如招了供死得安宁。
大老爷快松刑民愿招认,盗银两杀熊氏一概是真。
“既杀熊氏,银子盗往何处去了?”
比时间杀了人慌忙逃奔,出外来并无有一锭在身。
“先已盗出,为何不在身上?”
这都是林茂春他有福分,谅必然尽落在他的家庭。
“快把凶刀呈来!”
是小民用尖担送他性命,并未曾使刀杀拿啥来呈?
官见所供无据,又恐冤狂,只得丢卡,候验明再讯。随带刑仵来至林家勘验,系胁下一刀废命,又来床下看盗口迹,复看堰埂果有签痕。随问保甲:“汪二行为若何?”保甲曰:“为人本朴。”官命将尸掩埋。回衙复讯,亦无异词。官想:“看这情形,原是惯贼,汪二小民何敢杀伤失主?此中定有冤枉。”遂打为疑案,慢慢查访不题。
再说韩大武带着毛子回家,看有三百银子,拿一百打发毛子,嘱曰:“你回家莫讲,将银收藏,要等林家莫事,方可使用。”毛子唯诺,拜谢而回,把银交母,秦氏惊问曰:“你这娃儿,为何一夜不归?把娘眼望穿,胆都骇掉!在那里拿许多银子回来?”毛子瞒着同去偷银之事,只言失线骇哭,偷衣被捉,告饶拜保,银是保爷打发的。秦氏曰:“如今人情冷暖,世态炎凉,只有锦上添花,谁肯雪里送炭?偷衣被捉,释放已是万幸,焉有百金打发贫儿?此话为娘不信!”毛子曰:“银子实是保爷打发的。”秦氏曰:“你不要哄我,定是你这娃儿人小诡大,不是拐于街坊,即是盗于乡里!乳臭未除,就如此胆大,为非作歹,为娘定要打你!”毛子曰:“妈呀,你儿小小年纪,怎偷得许多银子?是儿被捉,量必不是他怜儿有孝心才打发的?”秦氏曰:“就是打发,也不该要。常言:‘一两黄金四两福,四两黄金要命消。凑得多金不吉祥,留来定要把祸招。’人须安分守己,辛苦挣的钱方可兴家。如此不义之财,拿来何用?好好拿去退了!”毛子只得拿银去退。大武曰:“打发你的,如何要退?”毛子曰:“我妈说是不义之财,恐生灾祸,故而退你。”大武默想:“他既不要,若说出来,如何得了!”留着毛子吃饭,与妻商量。妻曰:“他不要银,定非好意,事到而今,一不做二不休,不若做个死无对证!”大武点头,就将狗药放于蛋中,毛子吃了,不久即死,乘夜背在屋后土内去埋。
却说毛子魂魄回家,见母倚门而望,上前喊妈,几声不应;扑入怀中,亦不张他。只见喊道:“毛子儿呀,天都黑了,还不回来!”毛子曰:“儿回来了!”其母若不见焉,依然喊了又哭,哭了又喊。心想:“这是甚么情弊?我妈看不见我?”转想他在韩家吃蛋,“肚痛倒地,起来就走,未必蛋中有毒,以致如此?待我转去问他。”口说转去,不觉就到,见大武夫妇在挖土坑,即问:“挖坑做啥?”大武夫妇亦不答应。又见地下有一死儿,手足衣服与己一样。正疑惑间,大武拉儿下坑,口说:“毛子,你死不要怪我,我也是莫奈何,愿你早去投生。”毛子方知已死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