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杂种,又打得儿皮破血流,不知拿啥毒药放在菜内与儿吃了,肚痛得很!妈呀,你儿不得活了!”说罢滚在床下,七孔流血而死。沈氏哭曰:“儿呀,你倒死了,为娘如何下台?”遂问众徒,众徒只得把昨夜争食、今早食肉之故,细说一遍。沈氏听了,指着假先生大声骂道:
骂一声先生龟儿子,老娘今要你背大时!
想起你教书人就是这样子,专哄徒弟饮食咆。
有酒莱你把他当如兄弟与子侄,莫吃货你把他打得流血又破皮。
有钱的硚贺他好得无比,无钱的你当你牛马驱驰。
要钱米做起那胁肩谄笑,柔声下气,望人多办些那花生酒体,拉东扯西。
哄徒弟吃摸何再不把钱使?剩下的还想要争倒私自食!
上了学就说有事,三五天故意迟迟。
打牌不开钱,还说你是老油子。烧烟不起床,总讲“几口不稀奇”。
说句话装一个斯文之体,一开腔就讲你那者之乎的文、白眼字儿诗。
我替你脸上麻,何不去羞死?还在这里当你娘的老先知!
岂不知我的儿原是富家子弟?你就该好心教才有酒肉你吃。
为甚么打了他还拿来毒死?可怜我一个儿百年归土谁送尸!
呀,崽呀,崽!
你撞着啥子鬼这样莫气志,要与先生抢饮食?
你既知他是无廉耻,就让他屙血屙痢一个人吃。
呀,崽呀!
你阴魂莫呆痴,跟着先生记倒死事,快到堂上去报与太爷知。
正哭之时,鸣岗亦到,问知情由,抓倒假先生几个耳巴,沈氏又几脚尖。各位,这沈氏是鸣岗贫时接的,乃是广东婆,双脚如像犁头,踢一脚,痛到心里去了。
却说此地离县只有二十多里,鸣岗投鸣保甲,捆起假先生上县报案。官看呈词,随即勘验,仵作报头有打伤,系服毒身亡。官叫鸣岗来问,鸣岗以争食责打、挟忿毒命禀告:“大老爷不信,桌上之肉尚未食完。”官看是鸭肉,问知是田中打得的,即骂曰:“这样人都要教书,太把斯文玷辱了!”叫把肉拿与犬食,犬亦死了。即带两造回衙坐堂,叫假先生问曰:“你既读书该知道理,徒弟不是,责打是矣,再不听教送广文究治,为甚将他毒死?知法犯法,律有加等!今见本县,还不从实招来!”假先生叩头诉道:
父台在上容禀告,细听童生说根苗。
多因前生把罪造,教书才遇这蹊跷。
满堂徒弟不听教,呕尽心血把气淘。
萧家四喜气性傲,讲他不听半分毫。
角孽打棰如猴跳,无奈才拿板儿敲。
越打他就越吵闹,两板不觉起了疱。
众徒拉开才睡了,早得急病丧阴曹。
“胆大狂生!明明是挟忿毒死的,还说他得急病?好好从实招来!”
徒弟得罪事属小,岂能害他命一条?
学生读书知礼貌,焉敢违法把祸招?“
狂生!你还要强辩?左右与爷掌嘴四十!”
这是东家来诬告,黑天冤枉怎开交!
你要童生来招了,除非海底把月捞!
“胆大狗奴!如此犟嘴,左右与爷重责八十!”
呀,老父台呀!
两腿打得鲜血冒,哀恳父台把命饶。
“有招无招?”
毒死徒弟罪大了,纵然打死也不招!
“狗奴!当真不招?左右与爷夹起!”
这阵夹得魂飘渺,屎尿齐倾好心焦。
不招难受非刑拷,招了又怕命不牢。
左思右想无计较,呼天叫地喊神曹。
万般无奈且招了,萧四喜是我毒他命一条。
假先生招毕,官命丢卡,受尽私刑。后如柏进县把卡和了,方才松刑。
却说杨如柏回家,把子受冤招案情由告知妻子。其媳王氏兰珠,乃王大方之女,美丽贤淑,兼能孝亲敬夫,忽闻丈夫丢卡,哭哭啼啼总要进县去看,奈无人陪,遂回娘家请父陪去。这王大方素爱滥酒,往往醉后发疯,佃业耕种,也有千串多钱。见女来请,次早一路进县。走至卡门,花点小钱,禁子引进,见夫身唾乱草,两眼哭肿,一脸惨黑,喊道一声“夫呀!”就气哑了,半晌方才说话。二人抱头大哭道:
见夫君肝肠断,珠泪滚滚话难言。
只说夫妻长相伴,谁知遭冤在禁监。
想苦命好颠连,夫妻配合已两年,
同肝共胆,誓海盟山。
你为啥要会教个甚么书,团个甚么馆,当个甚么师,想个甚么钱?
我也曾常把你劝,莫教学免造孽冤。
谁知你硬心肠,钻进钱眼眼,套这孽圈圈,到如今遭了命案,身坐卡间。
见你那憔悴脸面,枯槁色颜,叫为妻如何过得意,怎么想得穿?
呀!夫呀夫!
你教书虽未尝耽搁几天,十多日也要归来歇一晚,回家换衣衫。
从今后形影单,小腰徒减,宝镜空悬。
泪湿枕衾无人见,怀抱琵琶懒弄弦。
怕的是,相思成空,叹鸳鸯,各一边。
夫呀夫!
你须要放耐烦,莫把愁恨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