使冷箭把儿倒腾。
偷银子诬告我做得合榫,父气激就将儿赶出门庭。
儿捡粪积银钱去把亲省,他见儿未远去诡计又生。
将鸡麦藏庙后令父寻问,致使儿跳黄河也洗不清。
丢锅头烧被帐饱打一顿,赶远方永不许你儿回程。
儿遭此不白冤有谁怜悯?也只得跪坟前泣告娘亲!
呀,妈呀!
为甚么生你儿这样苦命,尽孝敬都不能挽回亲心?
儿情愿陪母亲来至冥境,也免得在世上受尽鮶盆。
哭毕,就在林中自缢。谁知索断几次,忽回心想道:“此事不可,我如今死得不明不白,知道的说我含冤受屈,不知的反说我偷盗忧亲,使我声名有损;况是后娘,父母又要受骂于人,岂不亏了孝道?不如远去,卖力瞐口,到亲感悟时回家罢了。”遂与堂叔说明。叔曰:“你素来力单,怎能卖力?不如游学,也不落于下贱。”楚玉曰:“侄儿衣服褴褛,如何进入书房?”叔即送些衣裤鞋袜与他,又赠钱二百文。
楚玉拜谢而去,从江州过福建转到广信,混了两年。腊月至湖亭场,住高升店,店主见他会写,叫他帮写帐目春对。隔壁何姓,在戏班唱净脚出身,名志雄。妻毛氏,幼年曾唱且脚,今唱老旦,人喊毛本家,挣得有些钱,欲合小班,约些子弟在家教戏,买了几个女子,色皆平常。年底,志雄从抚州买一女子回家,姿容绝世,但这女子性烈,不肯唱戏;劝他不从,继以怒骂责打,亦不愿从,遂将女子吊起来打。打得女子性起,指着毛氏大骂道:
这阵吊得浑身打,骂声虔婆老丫头!
“胆大丫头!连老娘都骂起来了,这还了得!与我再打!”
做事良心放背后,把人儿女当耍猴。
妇女当把闺阁守,登台唱戏把祖羞!
“你是我买来的,为甚不从我学戏?”
姑娘本是名门秀,岂同杨花逐水流?
志如金玉行不苟,焉能学戏去包头!
“你端我家碗,要服我家管,未必还犟得脱?”
依你除非身死后,任你打骂都不投。
“你这丫头,还要犟性,再与我结实的打!”
这阵浑身打起绺,咽喉哽哽泪不收。
谅必前生冤结就,致令今生遇对头。
“你才晓得利害?”
依从得来贱如狗,若不依从难下楼。
“看你依不依从?”
妇人名节要讲究,岂可忍耻把生偷?
祖先阴灵把气忧,丈夫人前把头钩。
儿孙人喊娼妓后,己身臭名播千秋。
“不怕你口里说得贞烈,遇着老娘,就是金子也要转成顽石的!”
岂似虔婆脸皮厚,老来还在卖风流!
假装少艾全不丑,见人就把意来丢。
走路歪斜前后臭,只顾银钱不顾羞。
礼义廉耻全无有,二世许你变沙牛!
“你这丫头,还敢痛骂老娘?真是铁匠死了不闭眼,你还欠捶!与老娘结实的打!。
这阵衣裳血浸透,疼痛好似把筋抽。
红颜落在薄令手,该因前世未曾修。
心想上天无路走,欲待入地无缝投。
呀,天呀天!
口喊苍天来保佑,快教阎王把簿勾。
呀,打不得了!
街坊快来把命救,德积子孙作公侯!
呀,痛死人呀!
不死不活情难久,怎耐三寸不断喉。
楚玉听得心中怜惜,想这样贞女落于污泥,百折不变,实在难得,遂大声喊道:“隔壁打人的老婆!何故逞凶?倘若逼出人命,我们街坊不依,要你不得下台!况是贞烈之女,理宜怜惜,好心看待,岂容你乱打么?”店主亦曰:“就是你买的,要他学戏,也该慢慢劝他,何得苦打?”
毛本家见有人不依,乃放下关在楼上。那女子哭得十分伤惨,是夜楚玉亦睡楼上,听得那女子自恨命薄,对着明月,把自己苦情哀哀哭诉道:
刘藐姑在楼房自嗟自叹,想起我生平事珠泪不干。
今日里打得我浑身血染,无非是全名节保惜耻廉。
红颜女多薄命古今定案,这也是妇人家难跳迷圈。
一更里月无光星稀数点,奴只好把苦恨对星来言。
自幼儿出娘胎聪明能干,习针黹会剪裁又读书篇。
二爹妈他把奴当作宝玩,张氏母每日间教训便便。
在襁褓与谭郎结为姻眷,鸳鸯镜来答他各执一边。
二更里现出了月光一线,月光神该知道奴的苦冤。
奴的父刘伯仁不知谋算,在外面口赌钱押宝摇滩。
输滥了请中人卖了田产,母亲娘劝不转口喊皇天。
因此上得疾病竟把命染,未几载奴的父亦丧黄泉。
丢奴家十四岁无人照管,孤单单冷清清苦不能堪。
三更里月光明又被云掩,好比奴受苦况一跌三鉰。
恨只恨哥和嫂做事短见,全不念爹妈情姊妹连肝。
只顾他两夫妻穿衣吃饭,并不管小妹子受尽饥寒。
总说他难盘活家中贫贱,送奴到外婆家来把身安。
四更里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