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她几次,观其貌,花香柳媚,及细测其中,却一语一默,安然有主。况红丝之聘,各出锦心,物虽微而义则重。她一个慧心女子,岂有不知,焉肯作飞花随风飞去。此中定有委曲。哥哥不可过信传言,不留心细访。”
宋采道:“妹妹之言,虽亦似乎近理,但传来之信,却实实非虚,叫我如何不信?就是人言有误,这两首诗,却是特特为此而发,难道也有差误?”
宋萝道:“若只论传言,则人还易动疑。若说二诗,其为谗谮妒忌,一发易明了。”
宋采道:“妹子,这是怎么说?”
宋萝道:“此婚姻乃裴宋两家之事。纵有悔赖,惟裴宋惊心,关他人何事?怎劳他旁观之人,直直作诗致诮;又直直央人,从汝宁直寄到山东武城来;恰恰又贴在我家门上?非有谗谮妒忌之情,决不至此。若果出谗谮妒忌之手,则其中情理虚实,尚当细察,不可轻举妄动,受了奸人笼络。”
宋采听了,方默然无语。皮氏因说道:“既有许多传言,我儿也怪不得你着气。若听萝姑细细察论之言,又觉十分有理。若是贺姑夫在家,只消问他一声,他便有分晓,无奈又上任去了。今若听你任口乱发闲话,你又不曾请得父命。倘内有差讹,岂不将从前之好,一旦抹杀,竟做辜恩负义之人。为今之计,莫若且差一个家人,备些礼物,前到汝宁去候一声,探探此事,真与不真,再作道理。”
宋箩听了,忙撺掇道:“母亲所论,最为有理。”
宋采连连摇首道:“使不得!使不得!”
皮氏道:“为何不可?”
宋采道:“孩儿想,贵贱原无一定。受恩虽不可忘,而忍辱也不可自取。裴家与我家结亲,他显宦,我寒儒,贵贱原隔数阶。她攀我则为荣,我攀他则为辱。若是未闻此信,扰她既久,问候之札,我应先施。今既闻此信,是她背盟,已有闻矣。闻其背盟,而犹希冀于弃捐之后以求全,不独不智,其辱莫大焉。若是传闻有误,则其盟原在,又何必汲汲作小人窥伺,以自逞其丑。况贵贱何常,父亲若北闱报捷,成了仕宦之家,纵她负义,我们仍亟亟报恩,便是恩非辱矣。今日尚在未发之际,莫若且忍而待之。”
皮氏与宋萝听了,沉思了半晌。正欲开言,说出什么来,忽一阵青衣人,打进门来。只因这一打,有分教:青袍黄盖,白屋朱门。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四回 贪利汉假一扎耸断婚姻
词云:
肖小一何奸,
平白将无作有传。
美满婚姻都掉破,
何冤?
不过贪他几个钱。
搽料亦徒然,
败耶成耶还在天。
空弄许多风与浪,
平掀。
到底掀翻自己船。
——《南乡子》
话说宋采正与母亲妹子商量婿姻之事,忽一阵青衣人打进门来报捷,贴起报条来。看时,父亲朱石已中了笫三名会魁。合家欢喜无尽,忙忙的用酒食银钱,打发了报人。才打发去报人,早又是县尊来贺喜。急应酬了县尊去后,又早是亲戚朋友来贺喜。终日忙忙碌碌,竟将裴家之事搁起。
却说常莪草自贴了二诗在宋家门上,再来看时,见揭了进去,知道他的圈套已套在宋采头上。又喜宋采认他不得,便只在左右,忽远忽近,只立在宋家门前打探。但看见宋采出便睹暗跟随,先跟到县前,还打听得不明不白。后跟到通津桥李家,闻知李家有人在西平县做四衙,便明知为此而来访问,以为中计,满心欢喜。因又想道:“这边的念头,这两首诗打动他,倒也隐隐的有个绝意了。只是那边的念头,不动不变,如何得能在中间生衅,除非也造这一段狂妄轻薄之言,去触怒她,使她动心方妙。”因存了一念,便一早一晚,只在宋加门前打探。
过不一日,忽打探得宋古玉中了进士。又过不多日,打探宋古玉殿在二甲第一,竟选了翰林庶吉士,心下甚不快,却无可奈何。因暗想道:“他中迸士,我虽阻他不得,他家女儿的婚姻,我却能借此进士,造一段狂妄轻薄之言,去掉吊他的,聊以泄我不平之气。但迟延不得了。若迟延了,裴家闻知他中了进士之信,差人来贺喜,便要露出马脚来。”心下着急,便连夜奔回汝宁,因又寻着白孝立,送了他些山人事,复与他商量,求他用一妙计。
白孝立道:“他既中了进士,选入翰林,要行事便容易了。只消假他一封书,寄与本府府尊,托他去回绝了裴家两头亲事,便一场事完了。”
常莪草道:“倘或字迹不对,看出假来,干系不小。”
白孝立道:“这但放心。他一个新进士,初入翰林。字迹并图书尚无一在外,从何去辨。祝所托之事,又乃儿女婚姻,此间实事,并无关碍,自然不疑是假。府尊不疑,传知裴松母子,便自然要深信。裴松母子若深信,便自然要怨恨丛生,与之断绝。他们两家断绝,吾兄之心可谓遂矣。只是何以谢我?”
常莪草听了,大喜道:“吾兄既为小弟出此妙算,酬谢断不敢轻,回去即当奉上。但事不可缓。”就立逼他代写了朱石的一封假书。书上写道:
眷侍弟宋石顿首拜
恭候
台禧
有副函
台台斗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