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日这段婚姻,也不是孟浪潦草,但凭口舌之力而成,皆贺姊丈内外设席,出题分考,两男二女,再三斟酌,方能醍作好逑也。”
王文度道:“原来如此。且请问贺公出的是什么诗题。”
宋古玉道:“是《咏红丝》。”
王文度道:“题目就妙了!但不知两男二女的佳作,还记得吗?”
宋古玉道:“婚烟赖此而成,怎么记不得?”因讨了纸笔,一一写出,送与众人看。
众人看了,无不称奇道妙,以为此段婚姻不独郎才女貌,各各遂心,这“赛红丝”又起千秋的一段佳话矣。
李先民道:“观此四诗,两闺秀且无论,眼见令郎、令婿,皆科甲中人,真吾兄之福也。且奉一杯以为贺。”
宋古玉因说得快畅,也就吃了。众人见宋古玉吃得欢喜,便你一杯,我一盏,只管奉来。宋古玉又要众人相陪,因此大家俱吃得酣酣然,方才散去。正是:
久别原该饮,
相逢饮不休;
又谈欢喜事,
不醉更何求。
到了次日,宋古玉忙到学师处,消了游学的假。回来竟无一事,惟与众社友吃酒玩耍。
忽一日,王文度来说房子之事道:“这房子他说便讨四百两,实实要三百两方肯卖。”
宋古玉道:“这房手,三百两亦不为贵。但我行囊中,仅可凑得二百金,料买不成,却如何在此久住。”
王文度道:“这不难。兄若喜居于此,可将所有二百金,先付与他,叫他立了契,所欠百金,待兄发后,再找何如?”
宋古玉道:“如此,则妙不可言。”遂辑带来作盘缠的二百金,尽付与王文度,央他去成此交易。
王文度去了回来,面带怒色道:“天下惟有俗财主最可恨,两只眼睛,只认得银子,再不看人,你道可恨吗。”
宋古玉道:“兄此言忽何而发?”
王文度道:“就为买房而发。这卖房主人,是个俗财主,姓段名耀。房价前己讲定,今交银与他,叫他先立契。所欠一百,约他待兄高发后找他。他不知高低,说的话殊为可恨。”
宋古玉道:“他说什吗?”
王文度道:“他说:‘文契若立了去,他约发后找价,倘或不发,难道就不找吗?’死也不肯先立契,你道可恨吗?小弟若不为兄爱此房子,就带回银子来另买。”
宋古玉道:“发之一字,谁能拿稳,这也怪他不得。只言过找银立契便了。”正是:
小人眼孔浅,
君子度量深,
莫怪两般事,
原非一样心。
宋古玉既付去房价二百两,虽未立契,却就安心住下。又过不多日,宗师早按临东昌录科,宋古玉与众社友俱去赴考。考过了发案,众社友惟宋古玉与李先民是一等,范叔良、王文度是二等,有了科举。其余都在三等。童生虽也考过。案却未发,只先取两名观场。宋采听见,甚是着急,却无可奈何。不便送父亲到省下入场,只好在家守候。
却说宋古玉到了省中,随众完了三场,候至放榜。宋古玉高高中了笫三名经魁,李先民也中在五十一名。王范二人不中,心中不喜,便先回去了。
却说宗师见场事完了,方出牌大收东昌一府童生。宋采闻知,便忙去报名赴考。谁知考的这一日,宗师见考的人多,取的名数少,遂出了七个题目,难这些童生。果然众童生多不能完篇,惟宋采不独七篇全完,又做得篇篇入妙。宗师看了,不胜大喜,遂取武城第一。及宋古玉省中事完回到武城,又见儿子也进了武城县学,更加欢喜。遂父子商量,要接母亲妹子来家,方好北上。欲要叫宋勤去接,家中又苦无人。又因房子尚未找价立契。谁知“势利”二字,竟是天地间的大道理。过不得数日,早有许多家人,人上央人,要来投靠。
宋古玉正无人使用,遂收了两名。才收了家人,王文度才领了那个土财主段耀,备了一副厚礼来,与他父子贺喜,并送上立的房契。宋古玉见了,再三推辞不受道:“价尚未曾找足,怎好先收文契,何况厚礼,断断不敢领受。”
段耀连连打拱道:“文契送迟,晚生罪已丘山。些须薄物,无非申贺。宋相公若拒而不受,则是更加晚生之罪了。”
宋古玉道:“既有如此之高情,文契并厚礼,小弟只得领了。但所找房价。容小弟立一欠票,至期奉上,决不敢迟。”
段耀道:“宋相公这话,一发加罪晚生。几间房子,值些什么!连前面受过的重价,俱是多的,怎敢还说找价!莫说欠票,就找出也不敢领。”
宋古玉道:“哪有此理!老丈若不收欠票,则这文契,小弟如何敢领。”
王文度见他二人逊让,因说道:“古玉兄,你既要买段兄的房子,永远以为产业,房契如何不收?见价立票原为不相信也,今段兄既深信于兄,又何必立票?待有了银子,容小弟与你找完段兄便是了,何必此时定要立票。”
段耀又说道:“找价断不敢领,只求宋相公青目一二便足矣。”宋古玉无法,只得受了。段耀还再三致谢,方才别去。正是:
前求立契苦推辞,
今日缘何立恐迟?
前日尚为贫子日,
今时已是贵人时。
宋古玉家人又有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