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后不由得把双眉一竖,两眼一楞说:“你是哪里一的?现在又想到哪里去?你叫什么名字?”
  那男子急得活抖,如何启齿?转是那拉氏站起分解说:“姐姐不必动恼,妹子因病体狼狈,浑身酸痛,急切找个医士推拿,这人是位摇串铃的郎中,推拿的高手。”
  慈安冷冷的发笑说:“好了!摇串铃的郎中也敢混入宫闱!房里又没有别人,难道一个陌生的男子,就该躺卧在炕床吗?”
  那拉氏知道理屈,万讲不开去,只得双膝往下一跪说:“总是妹子一时糊涂,要求姐姐宽耍”慈安原待发作,当时手扪着心口一想,暗暗叫声“算了算了,这事声张出来不但她一世威风扫地,连我那过世的亡人,现在的儿子,两副面孔也就削彩。她既说推拿的郎中,我不免将机就计。”
  忙喝着说:“你个忘八杂种,好生胆大,你进宫胡混,难道没有个太监带领引见吗?”
  男子跪在地下只是碰头说“有的有的”。慈安忙喝叫两个宫女说:“你们还不替我把这个忘八杂种叉了!”
  两个宫女一齐答应,上前揪着那男子发辫,给他两个大大耳光子,打了出宫。做书的趁手交代,这男子不是别人,就是那演《白门楼》的吕布、一等的名角小生金俊生。这姓金的走了,那拉氏犹匍匐在地,嘤嘤啜泣。你道甚么意思?她知道慈安心地仁厚,是可以情缚的,嘴里带哭带说,只称无颜见人,我的儿子,要求姐姐另眼看待。慈安到底菩萨心肠,阿弥陀佛,果断不足,仁柔有余。如依咸丰帝密旨,前次下个决心,免致今日宫闱遗秽,乃一误再误,此次又掐不断柔肠,放不下辣手,方以为放宽一步,她必知恩报恩,哪知事有不然。比如下棋,在我只要放松一着,那满盘输局全翻,慈安日后性命就送在那拉氏手里。俗说:“打蛇不死,反被蛇咬。”
  慈禧跪着撒刁,慈安早双手扶起,过意不去,也不免落下泪珠说:“妹子年轻,料是一时糊涂,然而以后。
  ”慈安说到这里,慈禧又掩面悲啼说:“以后姐姐只管明察暗访,妹子如有狂荡的举动,不检的行为,听凭姐姐处置,妹子是虽死无怨。”
  慈安这时方破涕为笑,回嗔作喜说:“我妹精明强干的人,一定能改过,一定能顾全体面,上对亡夫,下对儿皇。咱们也不必深讲,我瞧妹子病体已经复元,再调养两三日,还是出去办事,免得为姐的单独劳神。”
  慈禧听了这句话,又殷殷勤勤地献媚一番,谈了些家事国事,一天的云雨,方才消散。
  不提慈安仍旧回宫,单讲慈禧受了这场羞辱,无可发泄,先把两个宫女喝着过来,怪她们不预给消息,找出皮鞭,结结实实地抽打一场,接着又把崔长礼、刘承恩、安得海招呼过来,哭说:“你们这班负心人,很对不住我。”
  崔、刘没有千方百计说,转是安得海把头晃了一晃说:“要得碗盛碟盖,除是拔去眼盯。”
  原来安得海已晓得恭亲王在慈安面前说自己许多闲话,那慈安一道严切手谕,是专对自家发表,不施点辣手,不能显自家的威风!当下指指画画,就教导那拉氏一番主张。这主张是要先去掉恭亲王,然后置些毒药,将那慈安太后害死,如此如此,这般这般,并说:“不依奴才这种办法,必致被人鱼肉,受人搓跌,咱们个后患方长。”
  未知那拉氏听了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  第十二回 曾国藩三路进兵 洪秀全一朝服毒

  那拉氏听了安得海一番计议,很中窍要,但迟早也须得个时机。现在内魔的势力,是一天膨胀一天,外魔的势力,是一天衰败一天。在下这一支笔,已把内魔的状况,写得淋漓尽致,至于外魔如何败露,也有个来山去水。江北的捻军,是由太平军鼓吹,所以发展较迟,势力衰败较后,做书的且搁过一边,如今先要讲江南的太平军。那太平军自从咸丰六年,洪杨内讧,韦石私鏖,石达开独走江西湖南,结合他的党羽,驰骋纵横,一时未能平靖;韦昌辉是在咸丰七年,被天国拿住正法;那李秀成、李世贤忽东忽西,在江浙一带,同什么辅王杨辅清、堵王黄文金、纳王郜云官等,联络声势。其时郜云官扎营苏州,黄文金扎营湖州,杨辅清扎营杭州,英王陈玉成,忽而皖北,忽而皖南,无非是牵缀官兵的;赖汶光纯粹同捻军合局;洪秀全死守南京,右丞相何震川,又把左丞相林凤祥招呼回来。依天王意思,因为他天津一仗,杀得大败亏输,还要按着天条治罪,何震川从中说方说圆,好容易官还原职。但有一层,天王此时雄才大略,已被酒色陶融殆荆洪宣娇既从东杨那里跑回,这日宣娇对着他哥子秀全说:“妹子瞧那些异姓人,终不比骨肉连枝,结拜些弟兄,还不是给左靴子你穿吗?我起玕王仁玕、恤王仁政,还有安王仁发、福王仁达,虽非嫡亲骨血,要算是共祖的弟兄。而四人之中,尤以玕王年少有才,哥子何不另眼看待?天国有甚疑难大事,何不同他计划计划?”
  秀全忙说;“不错不错。”
  次日就把仁玕招呼进来,议论些军国大事。仁玕说:“现在英法俄美,已同清奴开了战衅,兄弟的意思是要趁此机会,接近洋人,做我们的臂助。”
  秀全被这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