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愿在家里干这叉麻雀的营生,中国赌风,可算是达于极点。那老佛爷尤乐此不疲,所有陪堂的人物,不是亲王的福晋呀,便是额驸的格格呀。庆王的老福晋,非常豪赌,每到一次颐和园,总要预备成千上万的银子效纳,老佛爷是吃赢不吃输,不过输了钱,总有处捞摸。你瞧哪一处大小衙门,大小局所,不是这样办法,要想得差得缺,得个大小拉拢,非要预备些赌资,断断不能得法。但慈禧的赌局,尚限于宫闱禁地,除却福晋们,格格们是巴结不上。当时京城第一赌窟,要算庆郏庆王两个儿子,是借着聚赌卖差卖缺。载振的办法,是在东车站附近,赁了个大大宅第,局面很大,非有一二万金,不能入局。能输银至三万以上者,暗暗在赌客名单上加着一圈,六万以上,加两圈,九万以上,加三圈,有了他的圈子,便有个相当的酬报。当下一般官场,是想在京趁差趁缺的,没有个不拼命大赌,有的由此起家发迹,有的由此破产亡身。赌风越过越狂,赌局越过越大,因此奸盗邪淫,生出许多岔枝,却被那民政部尚书善耆知道。这善耆倒是个不怕祸的,他想辇毂之下,何容有这般赌窟!于是侦探实在,便带着十来个高级警士,闯入东车站旁那所大大的宅第。到得二门,见有两个门役,上前拦止,说:“这是洋人的住所。”
  善耆也不理他,早大踏步进去,见大厅厢屋里,坐着两个洋人,善耆略一点头,那两个洋人早赶跑过来,操着华语说:“你是找谁?”
  善耆说:“我是前来捉赌。”
  洋人说:“此地挂着洋旗,不受官廨干涉的。
  ”善耆把脸色一沉说:“我偏要干涉。”
  此时两个洋人拿着指挥棍,居然动起手来,不料善耆很有点武艺,提起一脚,早刷倒一洋人,那一个直奔过来,善耆又是一冲拳,打得洋人活跳。
  两个鬼子见势头不对,忙软服下来,陪着笑脸。善耆掉转头来,招呼两个警士,先将洋人拘住,然后转入厅后。原来是一座大大的院落,内有几座玻璃亮窗的楠木厅、柏木厅、蝴蝶厅,一处一处竹声铮铮,有男客,有女客。善耆又招呼几个警士,把守厅后总门,自家先赶过女客厅来,不瞧犹可,一瞧都是些福晋格格,还有几位汉装命妇,不是亲戚,便是同寅的官眷。善耆嚷说:“你们在家不会赌,何必要赶到这里,岂有此理!”
  说着说着,又赶过男客的赌局一看,十个就有九个是朝夕会面的,大家面面相觑。这时振贝勒,才由一间秘密室里,笑嘻嘻跑了出来,说:“你老人家不必闹了,咱们就此收兵,从明日起,你可粘贴上官厅封条,算了。”
  善耆一想,也没有第二种办法,就此退了,这里一班赌客,自然是纷纷的各鸟兽散,不在话下。那捕二爷的赌窟,又与大爷的办法,迥不相同。他却用两个小老婆做着幌子,一个叫做红宝宝,一个叫做苏宝宝。
  捕二爷在家,是捕二爷应酬,捕二爷不在家,就是二位宝宝招待赌客,其中暖昧,在下却不得而知。但是所来的赌客,近于流氓大少,官场滑头,也没有整千上万的银子过来,开张了两三个月,除赔贴两位小老婆,同人困觉,还亏折本银若干。诸位想想,世界上开赌钱盘的,没有不软吃混碰。
  俗说勾嫖骗赌,这光绪末造的世界,便变成狂嫖恶赌的世界,不但旧人物溺于嫖赌,便是新人物也沾染这些嗜好。当时科举已废,学堂成立。什么叫做学堂?不过是个科举变相。出洋考察政治的五位大臣,已由各国回来;一班出洋留学的,或是一年速成,或是三五月速成;尚有不出国门,等在家里,那东洋早稻田大学、宏文学堂、经纬学堂,纷纷毕业的文凭,早从海外飞来;还有法政讲习所的,警官养成所的,能够得几张讲义,便一个个大吹牛皮,在中国各省闹着做事。两湖总督的张之洞,第一个提倡新学、筑马路、建洋房,从表面看来,这两湖竟得风气之先。两江总督原是刘坤一,此时早已过世,早换了个端方。这端方是同载泽、戴鸿慈、李盛铎、尚其亨一起出洋考察的,那四人留着内用,独端方放了两江总督,到任以后,极力的提倡新政,但早他的新政,要思想旧,言语新,服装新。大凡文明进化,全靠着思想上日新月异,才算个维新人物,如今中国,只要操几句不完全的英语日语,穿一套鼻烟呢的服装,戴一副镀金铜的眼镜,便算是一等一的时髦。在下有句尖促话,清朝不是这班时髦,国家还可不亡,自有这班时髦,反闹得非新非旧,一塌糊涂。这是什么缘故?因为这班时髦,别的不曾学会,会的是吹牛皮,拍马屁,敲竹杠,打钉锤。这时中国政治,比如是五痨七伤,再添这时邪外感,纸糊的灯笼,哪里经得起风吹吗?然而真正的新学却不受清朝政府的牢笼,他们惟一的主旨,是要推翻专制,建设共和,不但这一班毫无学识的时髦,不拿正法眼藏瞧他,便是那倡言新学的康有为、梁启超,还嫌着保皇会名义不正。所以这个当儿,保皇会的势力范围,也日渐缩小,日渐堕落,那康有为早游历欧洲;梁启超同徐勤早游历美洲,已存了个退化主义;只有孙文一班革命,东洋跑到西洋,西洋跑到东洋。在各国的华侨,受了革命党的运动,那些白花花银子洋钱,被孙文赚取的不少,东里放一颗炸弹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