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处以邦交为前提,以议和为目标。这时瓦德西倒发生出两种趣史,第一件是要收罗人才。他想在中国行个考试典礼,当由一班无聊的京官,纷纷建议,有的请他开科取士,有的请他廷试点元。诸位,不记得天王洪秀全攻破南京,便依丞相林凤祥、何震川的计划,先行开科取士,廷试点元吗?大凡人生得志,无不是为所欲为。
  在洪秀全的心里,以为不开科取土,不成个新造的国都;在瓦德西的主张,以为不考试论才,不足显外国的威风,跌中国的架子。照这样看来,那一班文人墨客,稍有天良的,是不来投名报考了,无如在京的翰林举贡,一时穷得要死,好在瓦德西并非开科取士。他同一位部曹丁衡甫商量,用金台书院,采取课士名目,分超等特等壹等,拿出五万洋钱,交姓丁的办理,姓丁的倒赚了三万。
  到了考试这日,瓦德西升堂,点名散卷。好热闹啊!考先儿人山人海,拥挤不开。记得文题是以不教民战,是为弃之。
  诗题是飞旆入秦中。诸位考先儿,只知银子是白的,眼珠是黑的,不顾跌辱国体,丧心病狂,一个个字斟句酌,工楷誊清交卷,由丁衡甫评定甲乙,分别等次,送交瓦德西。这瓦德西如何懂得中国八股文、试帖诗?不过拿着书呆子开味罢了。
  第二件是结识一个姘妇。说来奇怪,在前中国出使德意志的,名叫洪镕,是苏州人氏,他有个爱妾,叫做傅彩云,原是青楼中人,又叫做赛金花。这赛金花原从洪镕出使,偏偏在使馆后楼,瞧着瓦德西从楼下经过,彼此媚眼传情,由家人金福牵引,遂结不解之缘。后来洪镕回到中国,赛金花自然是跟着进京,洪镕去世,赛金花不安于室,仍干那风月生涯。如今瓦德西做着联军统帅,耀武扬威入京,赛金花打听实在是自家的恩客,忙着改换男装,骑匹马,赶至大内,见着护卫的洋兵,便下马递过一张卡片,上写前驻德公使夫人洪状元。诸位,须知这洪状元三字,却含有两种解法,一者她的故夫洪镕,原是个一甲一名状元;二者她本人,迭经上海北京两处嫖界选举,也是个花榜状元,论这赛金花,要算是个双科状元。这洪状元的卡片既投进去,瓦德西是梦想不到,一迭连声请见。彼此既见了面,先行握手礼,后行接吻礼,后行抱腰礼。原来赛金花也会操德语,会写德文,一个是久旷鳏鱼,一个是恋群鸳鸟,当下瓦德西便不放赛金花回去,巫山云雨,重理旧欢,密室鸾胶,再圆好梦。京城里一班满汉官僚,知道赛金花有这种门路,无不蝇营狗苟,竭力拉拢。这时赛金花抬高到三十三天,便是当时当道的荣禄,也不免同她接近,以为将来议和的作用。但有一层,瓦德西驻扎京城,却不止一年半载,在下且撂过一边。
  如今要讲慈禧同光绪帝出京以后,赶到山西,那巡抚毓贤,已被一般义和团,纠扰得不成日月。这时山西是种什么情景?
  一座英国大教堂,是起火烧了;所有传教的洋人,不男不女,无老无幼的杀了;店铺子里只要有一件洋货,人穿的衣裳只要有一件是洋布,无不焚烧的焚烧,毁坏的毁坏。到处皆是拳民,不得钱用,同毓贤要钱;不得饭吃,同毓贤要饭。毓贤所有点宦囊,总被拳民掏空了。拳民一日多是一日,每日三番五起,同毓贤噪聒不休,到得京城已破,山西这边拳民,也立脚不住;大家便改变了强盗行为,明日张胆地杀人放火。却好两宫的车驾,已赶到山西,无千上万的拳民,便围绕过来。此时礼王、庆王、端王、庄王、怀塔布,已带领些虎神营,赶来保卫,什么董福祥、马玉昆,也率领败残兵队到了,接着是大学士王文韶,江苏巡抚鹿传龄,追踪而至。毓贤忙着供应,一面拦阻拳民,不准向行在厮闹,忙在署内,取出二三十只衣箱,所有单袷皮棉,听其分取;一面入见慈禧。这时慈禧对于毓贤,真是哭笑不得,将嗔责他提倡义和团,那扶清灭洋,是多数人赞成,一个却怪不得一个;将奖掖他办事忠勇,无如大局已是糜烂,京城已破,断不能忍心害理的,把罪魁认做功首。想了一会方说:“你的官声很好,你的办事,实在不错,但是现在八国联军,打破京城,荣禄日前有密奏前来,将来国际交涉,惩办祸首,你是数一数二,不能幸免的。咱现在想个善处的方法,诸如载漪、载勋、刚毅、赵舒翘,以及你一个,总是要暂行免职的,你们一干人忠心报国,叫个事到其间;不得不然。只要过了这个楞儿,那用人行政,权在朝廷,我所信用的人,还是要信用的,大家且忍着这口气再说。”
  毓贤听了,只是跪地碰头。
  当下慈禧又兜兜搭搭地问些山西状况。毓贤开动话箱,把自己如何督饬,拳民如何效忠,教堂如何烧得干干净净,,洋人如何杀得一个不留,连洋狗洋猫,总是剥皮抽筋。其时大阿哥在旁听了,手舞足蹈,不由得解下所佩钢刀,沙啷啷摇动起来,嘴里还嚷着说:“这一柄快刀,不是你打给我的吗?”
  原来毓贤由山东调京的时会,因大阿哥喜习拳耍刀,特送给一柄纯钢快刀过来。大阿哥是当贵不离其身,这时听毓贤讲了许多,不觉发起狂热,也不顾慈禧尚在面前,顿时就耍起刀来。慈禧忙着大喝说:“我瞧你又要松皮。”
  大阿哥一吓,不由得随手落肩。慈禧忙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