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我的文字,说什么破题中用不得‘乎哉’字样,篇中不许散做,又说文章只得三百余字,嫌太短了,再也不肯取我一个县名。直至后来,到了一位胡父台,竟取了名字送府。
  我虽没有去府试,却备了一副厚礼去谢这胡父台。他告诉我说:‘这老兄这等年轻高才,何必向场屋中去寻苦吃,不如在我这里当了一名典史,图个三考出身,稳稳的一个官职,不强似那些寒酸秀才?’我那时如梦初醒,急急的捐了吏员,闹了十几年。吏满了,跑到京中,却好这胡父台行取进京,升了吏部主事,因是故交,蒙他一力扶持,纔有今日。可知前日这位主司是必该要拜见的。”那必元等个个称是,苏吉士气得默默无言,卞如玉笑得要死。春才道:“岳丈不要心焦,我横竖还有六篇好文在肚里,会试怕不是个进士?有了真学实才,不用干谒别人;就要点个状元,也不过多费了卞大哥半日的心,我再吃了两月的苦就是了。”吉士怕他再说下去,便插口道:“苗老伯谈了一回少年本色,且吃杯酒儿以助豪兴。”家人斟上酒来,吉士每人递过,众人都出席打恭致谢。那戏旦凤官、玉官、三秀又上来磕了头,再请赏戏,并请递酒。庆居等从前已都点过,卞如便玉点了一出《闹宴》,吉士点了一出《坠马》,施廷年点了一回《孙行者三调芭蕉扇》。当日觥筹交错,极尽其欢。
  吉士回家,与蕙若歇了,将席间的话谈笑了一回。
  次早起来,早有家人禀说:“新巡抚不日到任,就是从前在这里的广粮厅的申大老爷。”吉士分付:“快打听大人几时船到码头,我去拜谒。”家人答应去了。
  原来申公自升擢江西藩宪,圣眷日隆,七月中召他陛见,有旨垂询海疆事宜。申公奏对称旨,又力保庆喜熟悉防海机宜,可以控制两广,圣心喜悦。因广东巡抚久已缺员,即放了申公,并传谕庆公:“复任两广,得旨之后,即驰赴新任。胡成剿抚失宜,降补惠潮兵备道,其庆喜未到之时,仍暂护总督印信。”
  此时李匠山与申荫之俱来京师乡试,荫之中了举人,匠山依然下第,住在儿子李薇省下处。这薇省暗暗禀明姚霍武之事,及苏吉士所托密语。他就绝意科场,恳薇省的同年耿御史上了一疏,情愿随抚臣申晋军前效用,稍报涓埃。奉旨交该部并粤抚申晋议奏,都覆奏过了。奉圣旨:“李国栋着即给予伊子诰封,随申晋前去参赞军务。”匠山得了旨意,即分付儿子明春归娶,自己跟着表叔申大人,于九月中旬起身。一路驰驿,并站兼行,至十一月廿八日已抵广东省会。各官迎接。申公进了抚署,接了巡抚关防,李参赞另寻公馆住下。
  苏吉士先于码头递过手本,侯申公进署,约略文武官上辕散后,再递手本禀见。申公欣然传进。待过茶,先说:“尊翁已作故人,可伤之至,因职守在身,有缺吊奠。”后又询问家事。
  吉士一一禀明,申公深为赞叹。吉士又贺荫之世兄秋闱之喜,方纔禀出来。忙到匠山公馆,久别乍逢,徨喜交集。叙了一回寒温,匠山屏退下人,说道:“我此行原出于不得已,因为着去年你对垣儿说的话,所以请旨前来。但不知这姓姚的说话还是出于至诚,还是借端推宕,希图稽迟天讨的意思?”吉士道:“据学生看来,姓姚的系感慨激烈之谈,倘得先生一书,定然俯首归顺。学生不但见得透,并能奉书前去,谕以福祸,使其待罪军门。”匠山道:“果能如你所言,俟庆大人到来,定当依计行事!”
  
第二十一回 故人书英雄归命 一载假御史完姻
  笑向军门解战袍,死生威福等鸿毛。
  已藏鱼腹穿杨箭,还放龙头带血刀。
  臣罪繁多难擢发,君恩浩大真铭骨。
  秋风铁马漾旌旗,誓扫尘烟安百粤。
  侍宴披香乐未央,金莲宝炬照回廊。
  颁来恩旨天颜喜,好谱《关睢》第二章。
  玉鞭骄马春郊路,柳媚花娇芳草渡。
  史笔从今暂画眉,等闲莫把青年误。
  胡总督从潮州败绩之后,分饬各路紧守城池,又调了高州镇几千兵秋间进捕。奈摩刺狡猾善战,四护法武勇绝伦,虽则任提督出奇制胜,稍挫敌棼,毕竟功不掩罪。九月间得了严旨申饬,十月中又奉了胡成降补惠潮兵备道的旨意,因退兵界口,静候交代。至腊月初旬,新总督庆喜已到,胡成当即还省,交过总督关防。庆大人望阙叩头受讫,各官纷纷禀贺。庆公谕令胡公暂住省城,明春随军征进。
  倏忽过了残年,申公因陛辞时圣旨分付,着紧会同庆喜剿办贼匪,以苏粤民,所以邀同庆制府、任提督、李参赞、胡兵备等会议。正午时候,各官陆续到齐。官吏献过了茶,申公举手问道:“小弟面奉严旨,协同庆大人收捕惠、潮二匪,自愧文同窥豹,武无缚鸡,还祈各位大人教诲。”庆制府道:“任大人屡次收剿,转战一年,谅必深知二匪虚实,幸即聚来席前,再候申大人、李参赞定议。”任提督道:“小弟屡挫王师,实深蚊负,蒙圣恩不加诛戮,待罪戎行,敢不直剖愚衷,以图报效。大约二贼叛逆之罪维均,而摩刺之恶浮于霍武;霍武负隅自固,虽抗拒朝廷,并未草菅民命,其安心叛逆,或缘有激使然。去年释胡同知之因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