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三劝往上岸起程,只见一个差人走至轿前,不知说了些什么,牛巡检便叫:“快快拿来!”即拥上七八个人,来扯又逵、何武,二人便随着差人来到轿前。牛巡检问道:“你这小子是何阿武,那一个是何人,可是姚霍武一党么!”二人还未开口,那差人禀道:“老爷不必问得,前日小的去拿管氏,何武推了小的一交。这黑脸大汉同姚霍武一同坐在他家的。”牛巡检道:“你这两个该死的囚徒,既系盗党,本司一家十三口,一定是你们杀害的了。快与我锁着,回衙细审。”衙役正要锁他,又逵两手一推,纷纷跌去。何武便抢进轿里,将牛巡检一把抓出,挟了便走。尤奇等见势头不好,各拔刀向前。衙役们拥来,尤奇大喝一声,砍翻两个,又逵掼死一人,王大海也杀死了一个跟班。
吓得各店关门,观看的众人躲避。何武挟了牛巡检,说道:“众位走罢,不要理他了。”众伙计扛着钱家的银两,又逵领路在前,尤奇等在后,一路往东而行。牛巡检在何武腰间大喊救命,又有几个差役,同着一班地方百姓追来。
尤奇喝道:“我们奉军门岭秦大王之命,冤有头,债有主,只要巡检司牛藻一人,你们不要讨死!”许震抽箭搭弓,射死了一个,方纔退去。
走不到三里,已至冯刚家内。这冯刚原是有根基的人家,家中房子高大,后槽养着四五匹好马,有十三四个家人,二十余名庄客,七八个马夫,弓箭刀枪,无一不备。
众人来至中厅,冯刚等已到多时了,大家相见。何武将牛巡检放下,已挟得半死。冯刚问是何人,又逵道:“大哥难道不认得了?这位就是鹅埠司牛老爷,我们顺路请来的。”何武将他剥得赤条条的绑在柱上。众人坐下,将方纔的话细述一番。
须臾,酒菜上来。何武拿着一把尖刀,指着牛巡检喝道:“牛藻,你这狗男女,你在鹅埠诈人害人,我何老爷都不来管你,你为什么得了钱典史三十两银子,就要诬我嫂子为奸?一连逼死二命,陷害姚二老爷,还要拿我?今日被我拿来,有何理说?”
牛巡检哼道:“总是我的不是,懊悔嫌迟,只求何老爷饶了我这条老命,自后洗心做官,便是天恩了。”何武道:“你诬我嫂子为奸,那知她贞烈自尽;你家大女儿与小子通奸,你可晓得么?”牛巡检道:“实在不知。”又逵跳起来道:“这样脏龟,兄弟与他说什么闲话,早些结果了他,与我们省口气罢!”何武道:“牛藻,你须听着,钱典史带着许多花边钱,在前途候你,你快赶一步寻他去吧。”将刀向他胸前一划,鲜血斜喷,早已劈成两半,心肝五脏淌将出来。冯刚叫人收拾过了。何武拜谢各人,然后入席饮酒。
王大海道:“何兄弟大仇已报,只是姚哥哥的事,冯大哥作何商量?”冯刚道:“不要慌,我已着人进城打听去了,待他回来,我们纔好陆续前去。只是救了姚哥哥出来,此处料想不可安身,还须商量一条长策。”尤奇道:“小弟也仔细想来,下海终非善计,既是秦、曹二兄在军门岭驻扎,我们何不径去投他?”冯刚道:“此计亦不很妥。我们自然可去,据众兄弟说,姚兄长何等英雄,他未必肯寄人篱下。我看这羊蹄岭绵延四十余里,是海、陆二县的咽喉要路,只须数百人守住,整万人也飞不过去。我们翦其荆棘,驱其豺狼,尽可安身立命。”
众人道:“此计大妙,我们都听大哥指挥。”冯刚道:“我是一勇之夫,武艺又不精熟,不过住在这个地方,熟悉情形,所以偶作此想,将来须要候姚兄长出来定夺。但是目下起手的人,也就很少,跟众位来的不过十余人,连我家中,还不过五十余人,做得甚事?我也想来,这岭西五六里路有个宏愿寺,寺中住持大和尚叫作空花,也有十分本事,手下徒弟共有二百多僧,都是动得手的。这空花奸淫邪盗,无所不为,因他交结官府、出入衙门,人都没法拿他。况且寺中大富,我们只要杀了空花,降了他徒弟,收了他钱粮,就可做得基业。”一席话说得众人手舞足蹈。大家说道:“冯大哥直是一位上好军师,我们拱听号令。”过了下午,冯刚的家丁飞马而回,走进来禀道:“海丰县昨日接了牛巡检一门杀死之信,将姚老爷打了一顿,仍旧寄监。今日又得了途中劫去巡检、杀死家人衙役五名及钱典史举家被杀之信,公羊生即吩咐四门严紧盘拐。因营里巡海未回,城中兵少,大约两三日内,就有官兵下乡巡察的。”冯刚道:“众兄弟不可稽迟,趁他兵马不多,人心惶惑,我们纔好行事。”因叫又逵、何武、尤奇三人进狱,许震、王大海去杀守城兵卒,即守住城门,褚虎、谷深挡住文衙,自与戚光祖去挡武衙,韩普领众家丁在城外接应,”二更爬城,三更动手,都于文庙取齐,一同杀出。口中都挂着军门岭旗号。不可乱杀平民。”众人各遵了令,结束起程。
下回便见。
第十二回 闻兄死囹圄腾身 趁客投阇黎获宝
家小困英雄,更阑浩气冲,梦埙篪、何处相逢。双手拨开生死路,离狴犴,脱牢笼。 佛力本无穷,淫僧覆厥宗,逞凶残、狼藉花丛。幸得将军天际下,头落处,色皆空。
话说海丰县知县公羊生,一榜出身,五年作宰。为人虽则贪财,却不残酷。生平嗜酒,不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