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说的他还有事,不如大人代饮了吧。”懋卿笑道:“还没有怎么,就这等的关切。倘然睡了一夜,又不知明日怎样地肉麻哩!”月月红与月月鲜都笑道:“偏是你这大人会说话!”懋卿道:“嗄,我正忘了!只顾说话,到把你两个冷落了。这却怎么好!好罢,我们三个人把这斗酒合吃如何?但是我自有夫人在内,晚间却不能奉陪,这却如何是好?”月月红、月月鲜齐声道:“我们也没这般福分。若然,陪侍大人,岂不要折杀了小人么?”懋卿笑道:“倒看不出你们两个的嘴,竟是这般厉害的。既是你要这般说法,我倒偏要同你们睡一觉,做一个连床大会,试试我的手段。那时你们才晓得我的厉害!”月月红、月月鲜笑道:“罢了,不要说这体面的大话了。只怕夫人与姨娘们知道了,就吃不了的兜着走呢!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。
  此时众师爷也在旁边说趣话儿打边鼓,弄得不成个格局。幸而都是自己的心腹之人,没有一个外客,尽他们肆无忌惮的乱说。又是内中的师爷,一半与这四个相好过的,有了些酒,还有什么正经的话儿?自然地恣意取乐了。这且慢表。
  再说文华与惹人怜、动人心两个早已调笑得热辣辣的,割舍不开。初时还好,后来竟忘其所以然也,不管有人在旁,便捏手捏脚起来。这两个原是有名的红相公,一见文华如此,早把那拿客人的手段放出来,所以愈加弄得文华神魂颠倒,如醉如痴。竟把她两个当作月里嫦娥瑶台仙子一般,看看这个,又舍不得那个,抱抱那个,又放不下这个。后来索性把她两个拉在身边,左拥右抱,摸摸这个,闻闻那个,竟爽快得个不亦乐乎。
  初时,师爷们想大家行个酒令,显显他们的才学。及至看见这样光景,想来酒令是行不成的了。况已大家吃得十分满足,倒不如做个凑趣的人,大家早些吃饭,好让他们到房中去尽情作乐,免得终有些碍眼。因此大家暗暗商量了,向鄢懋卿说道:“酒已够了,菜已足了,时候已是不早了,何不请赵大人同几位相公们吃了饭,把相公们应留的留了,应开发的开发他去,倒是正理。想赵大人连日路途辛苦,也好早些歇息。”鄢懋卿笑道:“不差!既是如此,就留惹人怜、动人心两个陪伴大哥,月月红、月月鲜两个只好得罪她了,缓日再补情罢。”两个人听了,遂即起身辞了,上轿去了。
  文华听了,虽则暗暗合了心意,面上却赫赫地说道:“这却使不得!虽是在贤弟处,可以无须客气,但是愚兄怎好放肆?不如也叫这两个回去,明日再去唤她们吧。”懋卿笑道:“这有什么呢?大哥若是这等说,是嫌弃小弟了。我劝大哥从直些吧。”文华觉得倒不好回答了,对着惹人怜、动人心两个一笑,两个人连忙低下头去,也是微微地一笑。鄢懋卿道:“我看你们的神情,已是心照了。何必有这许多假惺惺呢!”遂叫左右快些取饭来吃。左右连忙送上饭来。大家因是酒菜吃得多了,不过略略用些,就收过了。
  且说众师爷知道在此不便,都一个个地溜出去了。书房中只有赵文华、鄢懋卿同惹人怜、动人心四个人,更觉放浪形骸。四个人搅作一团地顽了一会,懋卿道:“是时候了。”唤左右问赵大人的房间可曾舒齐了么?家人禀道:“早已舒齐,连赵大人的行李都发在那里。”懋卿便对文华道:“大哥请到温柔乡去享甘甜滋味罢。”文华到此地位,自然没得再说,只有唯唯而已。懋卿遂叫家人掌灯,一同到那边房里。文华一边走路,一边还把两个美人的手携住不放。不多一时,早已到了一个花园门首。
  原来这署中也有一座小小的花园,就把文华卧室铺设在花园里面一处极好的院落,名曰陶情院。几个人绕遍回廊,才到陶情院内,文华等未曾走进,先闻着一股极甜静的香味。及至走进院内,文华一看,一总是七间平屋,西边的三间是文华的从人,又有鄢懋卿拨来伺候的人,也不必说他。
  且说那东边的四间,铺设得真是齐整。但见雕梁画栋,绣幕罗帏,地铺五彩绒毯,壁悬古今字画,中挂真湘妃竹做的书画灯八盏,都画的是《牡丹亭》全本,中设楠木天然几,上边挂的是一幅刘晨阮肇入天台的画图,两边挂的对联却也是名人所写。又有几只云母石的八仙桌儿,古铜瓶中插着碧桃一枝。其外供的古董玩器也不计其数。两边更摆着两只竹叶玛瑙的榻床,又有无数的云母石椅儿,中间是一只极大的紫檀圆台,真是物无不美,器无不精。靠东边有一极大纱厨,即安设文华的卧榻之处。厨门启处,早有两个垂髻的丫环出来叩头。原来也是懋卿拨过来伏侍的。
  文华见色色齐备,异常感激,即一同走进纱厨来,果是别有洞天,其中动用的物件,又是一样。皆是鄢懋卿不惜重价向飘洋客人买来的西洋器皿,沿窗摆一只洋漆的方桌上,用红呢台罩绣的鸳鸯戏水,真是活龙活现。正中间摆着西洋圆台,上面铺的均是明珠攒成的一个小圆台罩,靠壁又有一只西洋的卧榻,内中均有机器,若是大暑天,就可在这榻上行乐。榻前悬一小小的立轴,是名人画的太平欢乐图,左右对联,却也写得笔法秀美,写的是:
    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  又见两边挂着四幅画图,文华细细的一看,不觉哈哈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