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众的很。兄弟以不学之资,圣恩叫我做这封疆大吏,别省不过尽心吏治就完了,本省更有这个河工,实在难办,所以兄弟没有别的法子。但凡闻有奇才异能之士,都想请来,也是集思广益的意思。倘有见到的所在,能指教一二,那就受赐得多了。"老残道:"宫保的政声,有口皆碑,那是没有得说的了。只是河工一事,听得外边议论,皆是本贾让三策,主不与河争地的?"宫保道:"原是呢。你看,河南的河面多宽,此地的河面多窄呢。"老残道:"不是这么说。河面窄,容不下,只是伏汛几十天;其余的时候,水力甚软,沙所以易淤。要知贾让只是文章做得好,他也没有办过河工。贾让之后,不到一百年,就有个王景出来了。他治河的法子乃是从大禹一脉下来的,专主'禹抑洪水'的'抑'字,与贾让之说正相反背。自他治过之后,一千多年没河患。明朝潘季驯,本朝靳文襄,皆略仿其意,遂享盛名。宫保想必也是知道的。"宫保道:"王景是用何法子呢?"老残道:"他是从'播为九河,同为逆河','播''同'两个字上悟出来的。《后汉书》上也只有'十里立一水门,令更相回注'两句话。至于其中曲折,亦非倾盖之间所能尽的,容慢慢的做个说帖呈览,何如?"
  庄宫保听了,甚为喜欢,向高绍殷道:"你叫他们赶紧把那南书房三间收拾,即请铁先生就搬到衙门里来住罢,以便随时领教。"老残道:"宫保雅爱,甚为感激,只是目下有个亲戚在曹州府住,打算去探望一道;并且风闻玉守的政声,也要去参考参考,究竟是个何等样人。等鄙人从曹州回来,再领宫保的教罢。"宫保神色甚为怏怏。说完,老残即告辞,同绍殷出了衙门,各自回去,未知老残究竟是到曹州与否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四回 宫保爱才求贤若渴 太尊治盗疾恶如仇
  话说老残从抚署出来,即将轿子辞去,步行在街上游玩了一会儿,又在古玩店里盘桓些时。傍晚回到店里,店里掌柜的连忙跑进屋来说声"恭喜",老残茫然不知道是何事。
  掌柜的道:"我适才听说院上高大老爷亲自来请你老,说是抚台要想见你老,因此一路进衙门的。你老真好造化!上房一个李老爷,一个张老爷,都拿着京城里的信去见抚台,三次五次的见不着。偶然见着回把,这就要闹脾气、骂人,动不动就要拿片子送人到县里去打。像你老这样抚台央出文案老爷来请进去谈谈,这面子有多大!那怕不是立刻就有差使的吗?怎么样不给你老道喜呢!"老残道:"没有的事,你听他们胡说呢。高大老爷是我替他家医洽好了病,我说,抚台衙门里有个珍珠泉,可能引我们去见识见识,所以昨日高大老爷偶然得空,来约我看泉水的。那里有抚台来请我的话!"掌柜的道:"我知道的,你老别骗我。先前高大老爷在这里说话的时候,我听他管家说,抚台进去吃饭,走从高大老爷房门口过,还嚷说:'你赶紧吃过饭,就去约那个铁公来哪!去迟,恐怕他出门,今儿就见不着了。,"老残笑道:"你别信他们胡诌,没有的事。"掌柜的道:"你老放心,我不问你借钱。"
  只听外边大嚷:"掌柜的在那儿呢?"掌柜的慌忙跑出去。只见一个人,戴了亮蓝顶子,拖着花翎,穿了一双抓地虎靴子,紫呢夹袍,天青哈喇马褂,一手提着灯笼,一手拿了个双红名帖,嘴里喊:"掌柜的呢?"掌柜的说:"在这儿,在这儿!你老啥事?"那人道:"你这儿有位铁爷吗?"掌柜的道:"不错,不错,在这东厢房里住着呢,我引你去。"
  两人走进来,掌柜指着老残道:"这就是铁爷。"那人赶了一步,进前请了一个安,举起手中帖子,口中说道:"宫保说,请铁老爷的安!今晚因学台请吃饭,没有能留铁老爷在衙门里吃饭,所以叫厨房里赶紧办了一桌酒席,叫立刻送过来。宫保说,不中吃,请铁老爷格外包涵些。"那人回头道:"把酒席抬上来。"那后边的两个人抬着一个三展的长方抬盒,揭了盖子,头展是碟子小碗,第二展是燕窝鱼翅等类大碗,第三展是一个烧小猪、一只鸭子,还有两碟点心。打开看过,那人就叫:"掌柜的呢?"这时,掌柜同茶房等人站在旁边,久已看呆了,听叫,忙应道:"啥事?"那人道:"你招呼着送到厨房里去。"老残忙道:"宫保这样费心,是不敢当的。"一面让那人房里去坐坐吃茶,那人再三不肯。老残固让,那人才进房,在下首一个杌子上坐下;让他上炕,死也不肯。
  老残拿茶壶,替他倒了碗茶。那人连忙立起,请了个安道谢,因说道:"听官保分付,赶紧打扫南书房院子,请铁老爷明后天进去住呢。将来有甚么差遣,只管到武巡捕房呼唤一声,就过去伺候。"老残道:"岂敢,岂敢!"那人便站起来,又请了个安,说:"告辞,要回衙消差,请赏个名片。"老残一面叫茶房来,给了挑盒子的四百钱;一面写了个领谢帖子,送那人出去,那人再三固让,老残仍送出大门,看那人上马去了。
  老残从门口回来,掌柜的笑迷迷的迎着说道:"你老还要骗我!这不是抚台大人送了酒席来了吗?刚才来的,我听说是武巡捕赫大老爷,他是个参将呢。这二年里,住在俺店里的客,抚台也常有送酒席来的,都不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