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总兵,洋烟进口后来就有四五万箱了。
  你道如韩副将这般要钱,中国事如何做得好?时势败坏,都是这班要钱的贪官肇出祸来。目下时势,京城里的官,第一个要钱,一层一层都要钱,结底都在百姓身上敲出。做京官的专靠外省炭敬,做督抚司道的专靠属下孝敬,做知县的专靠在钱粮上沾一点光,做武官的专靠在兵饷上沾一点光。目下买办枪炮的委员,竟有侵吞了银子买了外国的旧枪就此了事。然后军营内试了一试,都是没用的,你道可恨不可恨?
  却说那时洋商通同巡船私运烟土,这个信息传入京城,有一位鸿胪寺正卿黄公,把这番情形奏了一本。道光皇帝就派了一位钦差大臣,姓林,官名叫则徐,福建的人,后来就称林文忠公。林钦差奉旨出京,到了广东,立刻下令查办。原来那贩烟的洋商,一个名叫查顿,一个名叫颠地,那查顿听见这个风声,就逃走了。那颠地没有知道,被林钦差拿住,叫巡捕看守起来。
  一面用竹排把省河断住,不准来往,发了一角文书,勒令把零丁洋念五只趸船所有烟土尽数献出;一面把韩副将请旨革职;一时大快人心,洋商就此气沮。
  这年二月,各洋商把所有烟土,统共二万二百八十三箱,差了几个通事,押到虎门。林钦差同邓制台都亲到收讫,每箱又格外赏了洋商茶叶三斤。那时林钦差奏了一本,说道烟土业已收齐,目下还是派人解送到京,还是就地烧去,请旨施行。
  道光皇帝得了奏本,天颜大喜,下了一道谕旨:着即在广东海口烧毁,钦此!
  林钦差接到谕旨,立刻派了五百名兵勇,在海滩高堆上周围做了棚子,中间开了一个大池子,下面铺了石灰,把那烟土堆得像小山一般,安排定妥,点起一把火来。
  那时广东的百姓,听说火烧鸦片烟,大家欢天喜地。男的女的,老的小的,村的俏的,这一天人山人海,来看的不计其数。就是外国人,在海面上小舢板上看的,人也不少。只望见火光一片,烘烘烈烈,比失火还要利害些。不多时,将那二万多箱的烟土,尽烧成了一堆烟灰。
  第二天,林钦差就命在那池子边开了一个水门,通到海口,午刻时候来了二个大潮头,把这许多毒烟冲得干干净净,百姓个个拍手称快。你道那时大烧烟土,中国何等体面,目下几千几万箱听凭他运来运去,没人顾问,岂不羞死?
  
  






第五回 议章程禀命国王 停贸易勒交人犯


  却说那时洋商大班律劳卑回国之后,国王改派义律到来。
  那义律是外国极能干的人员。林钦差烧了烟土,一面下了一个号令:第一条,不准外国趸船停在海口。第二条,外国进口货船,倘有夹带鸦片,船货一并充公。那西洋美利坚各国都肯依了,独有义律第一条便不肯依,就要把趸船停在澳门海口。林钦差不准。那义律便见了林钦差,说道:“这个章程,须要禀明我们国王;目下且把货船开回西洋,暂停生意。”就把林钦差赏他的茶叶一齐差通事送还不要,这事就搁起了。
  此番林钦差不肯通融,也是失算。后来愈弄愈坏,不如就此宽他一步,我中国倒全了体面。譬道如今这种情形,有什么条约,都是外国人作主的;若使林钦差生在今日,气也气死,那里看得过呢?
  照今日的情形,各省督抚之中,要找一位像林钦差不肯通融的,一般真也是难得。京城里总理衙门怕外国人如同老虎一般,无论外省一个教士,一个洋商,一些事情,打一个电报到总理衙门,立刻照办。官场中见了外国人案情,知县摇头,知府不管,道台不敢响,臬台不敢说,藩台说声外国人是,抚台说声外国人不错,就此好了了结,不好了也巴不得含糊了结。
  若使林钦差生在今日,气也气死,那里看得过呢?
  且说这年五月里,忽有一只英国的货船行到尖沙嘴地方停船歇夜,有两个外国水手上岸游玩,那乡下百姓听说有外国人来此,男男女女都来观看。不料那外国水手不问情由,逢人便打,打死了一个乡下人,姓林名叫维喜。那时水手自知弄出人命,事机不妙,便飞步奔回船中,开船逃走。
  后来姓林的苦主告到林钦差衙门,林钦差就下了一角文书,只得捉了五个黑皮外国人拿了充数,那水手正凶到底不肯交出。
  这年七月,林钦差又发了一道照会,说道:“英国人目下既不做生意,何用在澳门耽搁?”那英领事义律就反转面皮,带了家眷,同了五十七家洋商,立刻由船出口。
  此番决裂,实是义律无理,不把凶手交出,林钦差却没有一些不是。外国人打死中国人,理应抵命,做领事的理应把凶手交出。况且凶手是货船水手,有商家可查,又不是寻常闲民,查拿不易。何以义律只拿那黑皮外国人了事?岂不是故意释放么?目下外国人杀了中国人,连了事的黑皮外国人也不肯交出,不过教凶手出了几个钱给了苦主就此了案。照此看来,像当年林钦差这种认真,岂不是难得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