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将面孔放下,怒说道:“你既然愿做道士,就该在庙内守着你那些天尊。三更半夜,到我妇人房内做什么?就快与我出去,喂大蟒去!”不换道:“便喂了大蟒,也是我命该如此,我就出去。”跳下地来,却待要走,被妇人从背后用手将衣领揪住一丢。不换便倒在炕上,扒挣起来,心里作念道:“不想山中妇人这般力大,亏他还是个娇怯人儿;若是个粗蠢妇人,我稳被摔死了。”妇人又道:“你不必心中胡打算,任你怎么清白,但你此时在我屋内,我一世也不得清白了。”说着,便将被子展开,向不换道:“你还等我与你脱衣服么?”不换道:“我到不意料你们山中妇人,是这般爽直,毫不客套!怪道独自住在此地,原来是等野羊儿的。”说罢,又跳下地来。妇人大怒道:“你敢走么,你道我摔不死你么?
  “不换道:“完了。”又见妇人神色俱厉,心上有些怕他,没奈何,复坐在炕上,两人各不说话。好一会,妇人换做满面笑容,到不换身边,放出无限的媚态,柔声艳语,百般勾搭。不换起初坚忍,次后欲火如焚,又想起对于冰发的誓愿,自己也无可摆脱。每到情不能已处,便用手在自己脸上狠打,打后便觉淫心少歇。妇人见他自打,却也不阻他。过一会,又来缠绕。
  这一夜何止七八次?直到天明,妇人将不换推出门去。
  不换和脱笼飞鸟一般,向前面岭上直奔。刚走到岭下,一抬头,见岭头有两只虎,或起或卧,或绕着攀道跳跃。不换道:“怎么这条路上与先大不相同,蟒也有了,虎也多了。”在岭下等了有一个时辰,两虎没一个肯去。再看日色,已是辰时左近,又想道:“日前冷大哥言修行人每到要紧关头,视性命如草芥,我今午若不到碧霞宫,冷大哥也未必怎么怪我。只是我初次跟他学道,便先失信于他,且我又自己说过’不要命’的话,等这虎到几时?吃便随他吃去。”想罢,放开胆量,一步步硬上岭来。也不看那二虎的举动,只低了头走路。既至走到岭上,四下一望,那两只虎不知那去了。不换心喜之至,下了岭,与老道士众人话别,交了器物清单。
  到碧霞宫时,日已午错。城璧正在庙外张望,看见不换走来,大喜。不换道:“昨日今早,几乎与二哥不得相见。”两人入庙,同到客寓。于冰满面笑容,迎着不换说道:“着实难为老弟了,好,好。”不换心内惊讶道:“难道他已知我遇蟒、遇虎等事了?”于是和董公子大家礼拜就坐。城璧道:“怎么此刻才来?”不换将途间所遇详细诉说。城璧笑道:“你这一说,我更明白了。”话未完,于冰以目示意。城璧不敢说了。
  不换又问,城璧道:“我是和你说顽话。”自此三人日游览山水,也有与董玮同去的时候。于冰又着城璧传与不换导引呼吸之法,只因心悬珠文炜主仆,二鬼尚未回来,只得在泰山等候回音。正是:埋兄同返烟霞路,古刹欣逢旧日人。
  设险中途皆解脱,喜他拼命入仙津。
第二十八回会盟兄喜随新官任入贼巢羞见被劫妻
  词曰:
  颠沛流离,远来欣会知心友。恶兄悔过,不愿终禽兽。
  误入樊笼,幸遇妻相救。羞颜有,倚门回首,犹把秋波溜。
  右调《点绛唇》
  再说朱文炜、段诚得于冰助银十八两,本日搭船起身,走了半月光景,到了荆州。在总兵衙门左近,寻了个店房住下。
  到次日早间,问店主人:“林镇台有个侄子,是去年九月间从四川来的,叫林岱,你们可知道来了没有?”店主人道:“去年九月间,果然有大人的家眷到来。我们又听得兵丁们说,是大人的公子,并没听得说是侄子。如今衙门内大小事务,俱系公子管理,最是明白宽厚。自从他来,把林大人的声名气质,都变化的好了,也不晓得他的伟是什么。”文炜向段诚道:“这一定是林岱无疑了。”一路还剩下有十三四两银子,彼时四月天气,主仆买了两件单衣,穿在外面,又换了新鞋、新帽。
  写了个手本,一个全帖,走到辕门前,问兵丁们道:“署中可有个林讳岱的么?”兵丁道:“此系我们公子名讳,你问怎么?”文炜将手本、全帖,交付兵丁,说道:“烦你代我通禀一声。”兵丁们见他衣服虽然平常,光景像个有来头的,走去达知巡捕官。巡捕看了手本,又见全帖上写着“同盟弟朱文炜“,连忙教请入官厅上坐。随即传禀入去。
  少刻,吩咐出来开门,慌的大小武弁跑乱不迭。不多时,开放中门,请朱文炜入去相见。文炜忙从角门入去,远远见林岱如飞的跑来,大叫道:“老恩弟,真救人想杀!家父在大堂口伫候。”又向段诚慰劳了几句。文炜见林岱衣冠整齐,相貌也与前大不相同,急急的从引路旁边行走。只见总镇林桂芳,须发苍白,站在堂口上高声向文炜道:“我们日日思念你,不想你竟来了。”文炜抢行了几步,先跪下请安。桂芳连忙扶起道:“你是个秀才,论理不该开中门接你,我为你是个义气人,又于小儿有大恩,所以才如此待你。”说罢,拉了文炜的手,到了内堂,行礼坐下。文炜道:“生员一介寒儒,蹇遭手足之变,与公子有一面交识。今日穷途,投奔阶下,承大人优礼相加,使生员惶恐无地。”桂芳道:“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