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女满斟琼浆,到世蕃面前,微笑道:“大人饮贫道这碗酒。”世蕃手忙脚乱,站起来接去,一饮而干。又是第二碗奉上,世蕃向于冰道:“于先生,我要教这位仙姑陪我坐坐,你肯通融么?”于冰笑道:“最好不过。
  “世蕃大乐,急让仙姑坐在自己肩上。陈大经、赵文华大嚷道:“世上没有个独乐乐的。”于冰又吩咐众仙女去分陪吃酒。这几个官儿,原都是酒色之徒,小人之尤,那里还顾得大卧体统,手下人观瞻?便你搂一个,我抱一个,混闹下一堆。严世蕃将那仙女抱在膝上,咂舌握足,呻吟不已。
  于冰向城璧道:“我们可以去矣。”用手向各桌连指了几指,只见五个仙女改变了四个,衣服发髻通是时样妆束。世蕃猛瞧见他第四房如君坐在赵文华怀中,口对口儿吃酒;陈大经抱住他第十七房最宠爱的美姬,亲嘴咂舌,着实不成眉眼;夏邦谟、鄢懋卿两人都醉倒,是他第九房和第十房陪坐。世蕃看见,不由的心肺俱裂,大吼了一声。这一吼,才将众妇人惊醒,心上方得明白,也不晓得怎么,便到大庭广众之地,一个个羞的往屏后飞跑。那第十七房如君也急的要跑去,被陈大经紧紧搂住,那里肯放,还要吃嘴,被妇人用力在面上打了一掌,打的鼻孔中出血,方才奔脱。严世蕃低头看他抱的仙女,不想是他五妹子,系严嵩第三房周氏所生,才十九岁,还未受聘,果然有七八分人才,比严世蕃的老婆们都强几倍。世蕃大没趣味,连忙丢开。那小姐忽然心上明白,做女孩儿的,心上羞愧的要死,没命的跑入屏后去了。世蕃喝令快拿妖人。众家丁却待上前,于冰拉了城璧,跑至夏邦谟背后,将袍袖连摆了几摆。众家丁便眼花撩乱,认赵文华为于冰,又认陈大经为城璧,揪翻在地,踏扁纱帽,扯碎补袍,任意脚踢拳打。鄢懋卿醉中看见,急的乱喊道:“打错了,打错了!”于冰用手一指,从家人又认他为于冰,揪倒狠打。严世蕃看的明白,见于冰、城璧端端正正站在夏邦谟椅后,没一个人去打,反将赵文华等苦难。心上气愤不过,喊骂众家丁,又没一个听他。气极了,亲自来拿于冰,被城璧一拳,打的跌了四五步远,一头碰在桌尖上,脑后触下一窟,鲜血直流。于冰又将袍袖连摆,从家丁便彼此乱打起来。于冰趁乱中拉了城璧,出府去了。夏邦谟醉中惊醒,只当又变出什么好戏法儿来,如此喧闹。他也不睁眼,口里还大赞道:“精绝妙绝!”正是:狡兔藏三窟,狝猿戏六窗。
  神仙顽闹毕,携友避锋芒。
第二十七回埋骨骸巧遇金不换设重险聊试道中人
  词曰:
  埋兄同返烟霞路,古刹聊停祝至亲好友喜相逢,此遇真奇遇。
  蛇惊方罢心犹惧,又被妇人咶絮。勘破色即空,便是无情欲,可取许恁朝夕聚。
  右调《白云吟》
  话说于冰和城璧混出了相府,到西猪市口儿,方将剑诀一煞。这里将诀咒松放,那里众人方看明白,都乱嚷“打错了”。
  严世蕃见赵文华眉目青肿,鄢懋卿口眼歪斜,陈大经踢伤腰腿,自己胸前着了重伤,脑门又碰下个大窟,血流不止,惟夏邦谟分毫未损。只气的咆哮如雷,向众家丁道:“妖人已去,你等可分头追赶!再传太师爷钧旨,着锦衣卫堂官速知会本京文武,差军兵捕役,按户搜查,吩咐吏、兵二部,写两人年貌,行文天下;再咨陕西督抚于华阴县拿解于秀才家属入都。此系妖人,有关社稷,若从该地方经过,不即盘查疏纵,一经发觉,与妖人同罪。”众家人分头去了。这话不表。
  再说于冰和城璧疾疾走出彰义门到店中,董玮迎着问讯,城璧只是哈哈大笑。于冰道:“少刻即有人来擒拿,你们快将鞋袜拉去,我好作法,大家走路。”城璧是经验过的,连忙伸与两腿,任于冰画符。董玮主仆亦各画讫。城璧道:“我们今往何方去?”于冰道:“可同去泰安一行。”随将那口刀算还了店账,四人向东南奔走。城璧想起请仙女事,便捧着大腹欢笑。董玮问明原由,也不由的笑起来,钦服于冰和神人一样。
  只走了两半天,便到泰安地界。于冰向城璧道:“此地系你犯过大案件所在,虽有我不妨,何苦多事?”随用手在城璧头发胡须上摸了几下,顷刻变的须发尽白。城璧看见,心上甚不爽快。董玮主仆含笑不言。于冰道:“老弟不必作难,离了泰安交界,管保你的须发还要分外黑些。”城璧方说笑起来。
  四人绕过了泰安,便到山下,但见:
  四围铁泉,八面玲珑。重重晓色映晴霞,沥沥雷声飞瀑布。
  深涧中漱玉敲金,石壁上堆蓝叠翠。白云洞口,紫藤高挂绿萝垂;碧草峰前,丹桂悬桥青蔓袅。引子苍猿掷果,呼君糜鹿衔花。千岚竞秀,夜深玄鹤听仙经;万壑争流,风暖幽禽相对语。
  真是地僻红尘飞不到,山深车马自然希
  四人上到山顶,周围一望,见绝壁如屏,攒峰若剑,猿接臂而饮水,鸟杯音而入云,奇石铲天,高柯负日。于冰道:“此境此景,真硕人之考槃,神仙之窟宅也。”又回首指着一座大庙,向城璧道:“此碧霞元君宫阙,为天下士女烧香祈福之所,我们就在此多流连几日,最是赏心。”随至庙中,和寺主说明借寓游览之意,又送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