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。见城北寥寥几家人家,有一座极大寺院,旧金字牌上写着”舍利寺“三字。于冰到山门前,却见个小沙弥出来,于冰道:”我要寻你师傅说话。“沙弥便领了于冰,到西边小院内,有一间禅房,房内床上,坐着五十多岁的一个和尚。但见:毗卢帽半新半旧,纱偏衫不短不长。面如馒首,大亏肥肉之功;肚似西瓜,深得鲁酒之力。顶圆项短,宛然弥勒佛子孙;性忍心贪,实是柳盗跖哥弟。
  于冰举手道:”老禅师请了。“那和尚将于冰上下一看,见衣服褴褛,便掉头骂小和尚道:”黄昏时候,也不管是人是贼,竟冒昧领将入来,成个甚么规矩!“于冰道:”穷则有之,贼字还加不上。“随向腰间取出一块银子,放在和尚桌上,说道:”小生有一朋友,彼此相订在安仁县内会面,大约三两天就来。
  今欲在宝刹住几天,白银一块,权为饮食之费,祈老师笑纳。
  “和尚将眼一瞬,约略着有一两五六钱,脸上才略有点笑容,慢慢的下了禅床,与于冰打一问讯道:”先生休要动疑,数日前也是这小孽畜,领来一人,在贫僧禅房内宿了一夜,天明起来,将一床棉被拿去。“于冰道:”人原有品行高下,这也怪不得老师防范。“说毕,让于冰坐下,问道:”先生贵籍贵姓?“于冰道:”小生北直隶秀才,姓冷,名于冰。敢问老师法号?“和尚道:”贫僧法名性慧,别号圆觉。“不多时,小和尚掇来两钟白水茶放下。性慧看着银子,弩了弩嘴,小和尚会意,就收的去了。性慧随即出来,与火工道人说了几句话,复入来相陪。
  到起更时,道人拿入一盘茄子,一盘素油拌豆腐,一盘白菜,一盘炒面筋,又是一小盆大米干饭,摆在地桌上。性慧陪于冰吃毕,说道:”后院东禅房最僻静。“吩咐道人快点灯,又道:”敝寺被褥缺少,望先生见谅。“于冰道:”小生是从不用被褥的,有安歇处即好。“性慧领于冰到第二层东禅房内,见有两张床,上面铺着芦席一片,墙上挂着一碗灯,四下里灰尘堆满。
  性慧道了安置,回去了。到次日,早午饭仍在前面,饮食更是不堪。于冰见那和尚甚势利,不愿和他久坐,吃完饭,即归后院运用内功。住了三天,吃了他六顿大米饭,率皆粗恶不堪之物。他问贵友来不来话,到絮聒了二十余次。
  一日午间,从和尚房中吃饭出来,走至二层院内,道:”我来此已四日,只因炼静中功夫,从未到这庙后走走,不知还有几层院落。“于是由东角门入去,见院子大小与前院相似,三面都是极高的楼房,楼上楼下俱供着佛像,却破坏的不堪。
  周围游走了一回,又从第三层院西角门入去,到第四层院内,见三层楼房,和前院是一样修盖,只见规模越发大了。于冰在楼上楼下看毕,说道:”可惜这样一座大寺院,着性慧这样不堪材料做住持,不能从新修建,致令佛庙衰颓,殿宇破坏。“再要入第五层院去,见东西角门上着锁,从门隙中一觑,后面从是空地,最后便是城墙。于冰道:”真人在西湖吩咐,安仁县有两件事用我了决,或者就为这处寺院,着我设法修盖,亦未可知。我到明日与和尚相商,成此善举。“看毕,回到东禅房闭目打坐。猛然心上一惊,睁眼看时,见面前站着个妇人,甚是美艳。但见:宝蓝衫子,外盖着斗锦背心,宛是巫山神女;猩红履儿,上罩定波小袜,俨如洛水仙妃。不御铅华,天然明姿秀色;未薰兰麝,生就玉骨灵香。淡淡春山,含颦处无意也休疑有意;盈盈秋水,流盼时有情也终属无情。雾鬓风鬟,较蓝桥云英,倍多婀娜;湘裙凤髻,比瑶池素女,更觉端严。私奔未尝无缘,陡来须防有害。
  于冰见那妇人乌云叠鬓,粉黛盈腮,丰姿秀美,态度宜人,心上深为惊异,大声问道:”你是何处女流,为甚夤夜到此?“只见那妇人轻移莲步,款蹙香裙,向于冰轻轻万福道:”奴乃寺后吴大公次女也。今午后见郎君在后院闲步,知为怜香惜玉之人,趁我父母探亲未回,聊郊红拂私奔,与君共乐于飞,愿郎君毋以残花败柳相视。“言罢,秋波斜视,微笑含羞,大有不胜风情之态。于冰道:”某游行天下,以礼持身,岂肯做此桑间月下之事。你可速回,毋污吾地。“那妇人道:”郎君真情外人也,此等话何忍出口?“于冰道:”汝毋多言,徒饶唇舌。
  “那妇人又道:”自今午门隙中窥见郎君之后,奴坐卧不安,今偷暇视便,与郎君面订丝萝,完奴百年大事,岂期如此拒人。
  奴更有何颜复回故室,惟有刎颈于郎君之前。郎总忍奴死,宁不念人命干连耶?“于冰见妇人陡然而至,原就心上疑惑。今听他语言狷猁,亦且献媚百端,觉人世无此尤物,已猜透几分,遂大喝道:”汝系何方妖怪,乃敢以巧语乱吾?速去罢了,若再少延,吾即拿你。“那妇人见于冰说出妖怪二字,知他识破行踪,也大声道:”你会拿人,难道人不会拿你么?“于冰见妇人语言刚硬,与前大不相同,愈知为妖怪无疑,将木剑从腿中抽出,迎面一晃,顿长三尺有余。寒光一闪,冷气逼人。那妇人知此剑利害,急忙退出门外。于冰下床,提剑追赶,至第三层院内,于冰正欲发雷火珠,那妇人回头道:”你不相从,也就罢了。我与你又无仇怨,你何苦究追不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