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玉连忙出来一看,见有四个差人拿着一条火签,和苗秃、张华七言八语的说话。心上大是惊慌。苗秃向如玉道:“你来罢,不知是那个烂了舌头的,将今早娶新人的话和杨寡妇说知。杨寡立即喊冤,差人来捉拿你我。你只看看签,就明白了。”如玉接来一看,上写着:“据揭张氏,喊禀贼道串奸行贿,霸娶孀妇等情。为此仰役将道士温如玉、媒人苗秃子、氏父吴丕承立即锁拿,听候审讯。如敢少延,定将去役等立毙杖下。火速,火速!”下写差头名姓。如玉看完,心上和刀剜剑刺一般,向苗秃道:“我原旧恐怕闹是非,你一力担承,今该怎么处?”
苗秃挠着头道:“这件事或迟或速,全在四位公差方便。”差头道:“杨寡此刻还在大堂口吵闹不休,只怕他儿妇失了节。
本官性子,又急同烈火。长话短说罢,情是不敢通的,与几两银子,就不上绳了。”苗秃拉如玉密商道:“你我俱系斯文中人,若被他们上了绳锁,穿街过巷,人品扫地。看来每人须得一两方可。”如玉着张华付与,一同出门。
早见吴丕承在大堂阶下等候。那杨寡口中不知乱道些什么,如玉满心要驾云逃去,偏又没一空隙。少刻,州官坐了大堂,先将杨寡叫上去,问道:“你喊叫道士温如玉霸娶你儿妇吴氏,你儿妇今年多少岁了?”杨寡道:“十九岁。”州官道:“他生有儿子没有?”杨寡道:“儿女俱无。”州官道:“你这奴才,就不是了。你儿妇甚年少,又无儿女,你不着他嫁人,弄的做下丑事,你脸上何如?况‘节操’二字,岂可着人勉强做么?”如玉在下面听了这几句话甚喜,打算着必不断离异。
又听得杨寡道:“不是小妇人不着他嫁人,就嫁人,也该达我知道。我儿子虽然死了,他到底要算我杨家的人,怎平白他父亲受贿,媒人吃钱,诸人不嫁,单嫁个道士?”
州官道:“叫吴丕承来!”丕承跪在案下,州官道:“你吃了温道士多少钱,便将你女儿偷嫁,也不达他婆家知道?”
丕承道:“因杨氏将小的女儿看为奇货,凡有人娶小的女儿,他便一千八百的要银子。小的也曾与他较白过几次,邻里通知。
温如玉系前任总督之子。小的念他是旧家子弟,才和他做亲,那里收过他半文钱?现有温如玉可问。”州官道:“你也该和杨氏说知。”丕承道:“和他说知,小的女儿永无出头之日了。
“州官道:“看来,你受贿也还未必,要沾已故总督的光是实。
只是偷行嫁娶,于理不合。”说着,丢下两条签来,将丕承打了十板。如玉听了“偷行嫁娶”四字,才有些着慌。又听得叫苗秃,苗秃跪在一边,州官道:“这不是三年前我打四十板的那苗三么?”左右道:“是。”州官道:“我看的光眉溜眼,像这狗攮,你们看他,不是勾引人乱嫖,就是勾引人胡娶。我也不管你得了温如玉多少钱,我只是打!”说着,丢下六条签来,将苗秃子打了三十板。
如玉心上着实害怕,又听得叫自己名字,只得上去跪下。
只见杨寡妇大嚷道:“老爷看么,他前日穿载着道衣、道冠入城,今日听得告下他,他就改换为秀才。这岂不是欺官么?”
州官向如玉道:“本州推念你先人,自审断后,到时常计念你。
又风闻你随一姓冷的道人出家去了,我还不受用了两天。你实说端的,是几时回家?做过道士没有?”如玉道:“一字也不敢欺太老爷。因被盗后,家计贫寒,无可为生,原做了道士,止一年余。后闻人传说,被盗银两已有下落,因此于前日才来。
“州官大笑道:“你前日才来,今日就还了俗,就娶寡妇,世上安有这样个便宜速快的事?我再问你:你两个同宿了没有?
“如玉道:“是此刻才娶入门,此刻就被传拿,没有同宿。”
州官道:“这也罢了。只是你既是秀才,便穷死也不该做道士,既做了道士便终身不该还俗。怎么见了个好寡妇,你就什么也顾不得了?像你这下愚东西,贪淫好色,实是儒释道三教皆不可要的臭货。我也没这些笔墨详革你,我只是打之而已。”吩咐左右拉下去,用头号大板,重打四十。如玉还欲哀恳,被众役揪翻在地,只打的皮开肉绽,疼痛切骨。他是自幼儿娇生娇养,从未挨过个手板的人,这一次,几乎打死。
打完,州官向杨寡道:“你儿妇理该着你领回,但你既有多要身价名声,你该回避嫌疑才是。”又向吴丕承道:“今将你女儿断归你,任凭你择婿另嫁。只不许与温如玉做亲。将来出嫁时,总要与杨氏二十两。若杨氏不依,你只管来告他,我便打他一套。”又吩咐原差,速同吴丕承将他女儿押回,片刻不许在温如玉家停留。说罢,退堂。
张华雇人将如玉抬回到东厦房内,新人已早被原差押回娘家去矣。如玉倒在炕上,两腿疼的和刀割一般。苦挨到申牌时分,忽然想起运气来,试试何如?于是凝神瞑目,将气向下部运送,只一个时辰,便觉忍受得祝又过了两时,真是仙家传授不同,两腿系筋血多而气最难到之处,至四更后,便伤消痛止,破坏处皆有了干痂。下地行走,亦不甚艰苦,心中颇喜,又复上炕运用。到天将明,连忙更换上道冠、道衣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