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。原来何氏从周琏未下定之前,就早已知道,气的要死要活。在冷氏面前痛哭了几次,着冷氏作主。冷氏通以好言安慰。后来听得下了定,急的要回娘家去。又听得他父亲吃了好几千两银子,反立了凭据,只气的死而复生。昨日过门时,女客来了无数,他将门儿关闭,一个人也不见,直哭到天明。此刻因婆婆打发人来说话,无奈,只得开门支应。猛听得门外众妇人喧笑,却待教女厮关门,早见家中大小妇女捧着一个如花似玉的新人入来。
  苏氏向蕙娘道:“这床上坐的,便是头前的大奶奶。”蕙娘朝着何氏深深一拂,见何氏坐着,丝毫不动。蕙娘便不拜了。
  却待要回走,只见何氏放下面孔道:“你就是新娶来的么?将来要知高识低,不可没大没校你若说你和我一样,你就是不知贵贱的人了。你去罢!”几句话说的蕙娘满面通红,自己又是个新妇,不好回言,抱恨在肚内,急转身出来,仍到冷氏前站立。冷氏问道:“你两个见了礼么?”苏氏便将何氏说的话一一诉说。冷氏听了,登时变了面孔,向众仆妇道:“怎他这样不识人敬重?”又向蕙娘道:“到是我打发你去得不是了。
  以后不必理他!”蕙娘见婆婆作主,心中方略宽爽些。
  回到自己房内,一见周琏,落下泪来。慌的周琏急问,蕙娘又不肯说。还是苏氏说了一遍。周琏大怒,一阵风跑到何氏房门前,见门儿关闭,大喝着教“开门”。丫头们谁敢不开?
  周琏闯入去,指着何氏骂道:“我把你个不识人敬重倒运鬼奴才!你方才和你新奶奶是怎么样的话说?你责备人知高识低、没大没小,口中且要分别贵贱,我问你:你的贵在那里?你但要值半文钱,你老子也不与我写凭据了!我说与你个不识进退的奴才,你今后要在你新大奶奶前虚心下气,我还着他把你当个上边人看待;你若始终不识好歹,我只用再与你那贼老子一千两银子,立一张卖仆女的文约,到那时他坐着,你还没站着的地方哩!”何氏见周琏脸上的气色大是无情,一句儿也不敢言语,低了头死挨。猛听得冷氏在帘外说道:“外面许多男客,里面许多女客,两三班家叫上戏,此刻还不唱,素常没教训出个老婆来,偏要在今日做汉子。还不快出去!”周琏见他母亲说,方气恨恨的去了。何氏放声大哭,便要寻死碰头。亏得众仆妇劝解方休。到晚间,周琏将骂何氏话细说,蕙娘才喜欢了。
  正是:
  惧内懦夫逃遁去,贪财要妇结良姻。
  今宵难聚鸳鸯被,不做毛房苟且人。
  
第八十五回老腐儒论文招众怨二侍女夺水起争端
  词曰:
  旨酒佳宾消永昼,腐鼠将人臭。箫管尽停音,乱道斯文,惹得同席咒。
  茶房侍女交相诟,为水争先后。两妇不相平,彼此成仇寇。
  右调《醉花阴》
  话说周琏与蕙娘成就了亲事,男女各遂了心愿,忙乱了四五天,方将喜事完毕。周琏吩咐众家人,将齐家隔壁房儿租与人住,一应物件,俱令搬回。将沈襄仍请回原旧书房住,众家人越发明白这一丸药的作用。庞氏见蕙娘已过门,量老贡生也没什么法子反悔,又急着要请女儿和女婿,非贡生来不可。着大儿子可大拿了何其仁凭据稿儿,又教道了他许多话,向周琏家借了个马和一步下人相随,到广信府城去请贡生。
  可大到了城内,先暗中见了他姑丈张充,并他姑娘齐氏,将周家前后做亲话,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,今奉母命来请他父亲。齐氏与庞氏意见到是不约而同,听见周通家富足,便满心欢喜,反夸奖庞氏做的极是。随请贡生到里边,将可大来请,并和周家做亲话,替可大说了一番。把一个贡生气的面青唇白,自己将脸打了几下。随即软瘫在一边。慌得张充夫妇百般开解,又将何其仁立的凭据稿儿,张充高声朗诵,念与贡生听。贡生听了凭据上话,心中才略宽了些。问可大做亲举动,可大将周家怎般烦亲友向何指挥家说话,与了一千二百两银子,何指挥夫妇同写了凭据,周家怎般下定,家中怎般支应,到娶的那日,怎般热闹,满城大小文武官员并地方上大家都去拜贺,到我们家拜喜的,也有三四十人,俱是文会中秀才、童生,和叶先生、温先生,别人未来。又言周家叫了三班戏,唱了五天,我送亲那日,也看了戏,如今母亲要请妹子和妹夫,须得父亲回家方好。可大说完,齐氏帮说道:“像这样人家,我侄女儿做个媳妇,也不枉了在哥哥前投托一常这是一万年寻不出来的好机缘,只恨我没生下有人才的女儿。若有,不但做正室,便与周家做个偏房,我也愿意。哥哥即该速回,方对周亲家好看。我随后还要着妹夫补送礼物,将来有藉仗他处哩。”张充也极口的誉扬,贡生的面孔方回转过些来。问可大道:“媒人是谁?
  “可大:“没有媒人。”贡生瞑目摇头道:“难乎免于今之世矣。”又问道:“学校中朋友议论如何?”可大道:“也没人学我们,也没人笑我们。”贡生恨道:“蠢才!你和你母亲竟是一个娘肚中养出来的!”自己又想着,事已成就,便在妹子家住到死后,少不得骨殖也要回家。随即辞张充起身。张充夫妇又留住了一天,次早父子各骑脚力回来。贡生恐怕可大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