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你家主人爱亲做亲,不嫌外我,我感情不荆早晚少不得和那怪物说这话。事若不成,我也没脸面见你了。”苏氏笑盈盈的说道:“这事总是要太太作主。齐老爷的性子我们也都知道一二。不怕得罪太太说,他老人家过于忠厚些,太太是惊天动地的大才,想算着那们可成就,就只管奉行。依小妇人的主见,将齐老爷闹的远去几日,我们那边,便急急下定礼,急急择日完婚。齐老爷到回来时,只好白看两眼,生米已成熟饭,会做什么?即或告别到官前,齐老爷是一家之主,这做亲下定,是何等事,只怕说不出全是太太主裁,以‘不知道’三字对满城绅衿士庶。”庞氏大喜道:“你这主见高我百倍。我就闹他个离门离户。只是你说何指挥家也依允了,可说的两下俱都是正室么?这事不是搭桥儿的。
“苏氏大笑道:“太太真是多心。我家主人有多大胆子,敢将诗礼人家姑娘骗去做偏房、侍妾?”庞氏道:“既如此,等我打发怪物走了,通知你家主人,择日下定完姻罢。”苏氏又极口的赞扬了庞氏几句有才智、有担当等话,方才回家。
将庞氏问答的话,细细的回复了周琏。又禀知冷氏,冷氏告知周通,周通见事在必行,吩咐厨下收拾了几桌酒席,将自己并何指挥素常相好的朋友请了二十余人。席间将要娶齐贡生女儿与儿子做继室委曲道及,烦众亲友去何家一说,吐了一千两口气。众亲友素知何指挥是个重利忘义的人,大料着十有八九心成,谁不乐得与财主家效力?可笑二十余人,内中连一个说半句不可的也没有,各欣然奉命去了。
到了何家,正值何其仁赌败回来。众亲友先从周通夫妇年已六十有余,还未见孙儿,令爱出阁,已二三年,从未生育,说到要娶齐贡生令爱与周琏做继室话。话未说完,何指挥跳的有二三尺高下,大怒发话道:“有周家要做这事的,便有众位来说这事的。众位俱都是养女之家,可有一位做过这样不近情理的事没有?小女前岁才出阁,屈指仅二年,便加以‘从不生育’四字,人家还有二三十年不生育的,这该问个什么罪过?
况儿孙迟早有命,莫说周舍亲六十岁未见孙儿,他便一百二十岁不见孙儿,也只合怨自家的命!众亲友今日若说与小婿娶妾,虽是少年妄为,也还少像人话。怎么现放着小女,才说起娶继室的话来!此后不但娶继室,只题娶妾一字,周舍亲虽有钱有势,他父子的命却没十个八个。”说着,又连拍胸脯,大喊道:“我何其仁虽穷,还颇有气骨。凭着一腔热血,对付了他父子罢!我是不受财主欺压的人。他这财主,只可在众位身上使用罢。”众人见何其仁话虽激烈,也有说的极正大处,彼此顾盼,竟没的回答。内中还有深悔来得不是的。
此时何其仁挺着胸脯,将双睛紧闭,斜靠着椅儿,比做了宰相还大。众亲友道:“话没说头,总是我们来的猛浪了,大家回去罢,休再讨没趣。”内中一个道:“我们既来了,话须说完,也好回复人家。”向何其仁道:“我们还有一句不识进退的话儿,尊目又紧闭不开,未知容说不容说?”何其仁将手向天上一举道:“只管吩咐。”那人道:“令亲于我们临行时说,何亲家年来手素些,此事若蒙俯就,我愿送银八百两,为日用小菜之费。令亲既有这句话,我们理合说到。依不依,统听尊裁。”其仁听见银子二字,早将怒气解了九分,还留着一分,争讲数目。急忙把眼睁开假怒道:“舍亲错会意了。且莫说八百,便是一千六百,看我何其仁收他的不收!”嘴里是这样说,却声音柔弱下来。
那人道:“送银多少,令亲主之;收银不收,系尊驾主之。
尊驾若一分不受,此话无庸再题,我们即刻回去。若因数目多寡之间,有用我们调停处,尚求明示。”何其仁将胸脯渐次屈下,说道:“小弟忝入仕宦,尚非以小女搏银钱的人。但舍亲自念年纪衰老,注意早见孙儿,此亦有余之家应有情理。既系骨肉至亲,何妨以衷曲告弟,而必重劳众亲友道及?弟心实是不甘。”众人道:“这是令亲不是,我等来的也不是。今话已道破,不知尊驾还肯曲全我等薄面,体谅令亲苦心否?”其仁道:“舍亲既以利动弟,弟又何必重名?得藉此事脱去穷皮也好。一则全众位玉成美意,二则免舍亲烦恼。只是八百之数,殊觉轻己轻人。”众亲友说道:“微仪一千,何如?”何其仁伸了三个指头,道:“非此数不敢从命。”众亲友道:“予者是令亲,受者是尊驾。令亲与其出上三千金娶齐家一个,惹尊驾气恼,就不如出三千金买三个美色侍妾,名正言顺了。难道尊驾真好不准令婿娶妾么?就是令婿,他竟终身不敢娶妾么?
三千金之说,我等实不敢替令亲慷此大慨,就此告别罢。若令亲愿出此数,统听令亲面谈。”说罢,一齐站起。其仁换成满面笑容,拦住道:“且请少坐片刻,弟还有一言未结。”又吩咐家中人看茶。其仁道:“君子周急不济富,众位何必以舍亲之有余窘小弟之不足?此中高厚,还望众位先生垂怜。”
众亲友彼此相顾了一会,其中一人道:“八百之数,原是我们众人和令亲面争出来的。后说一千,便是大家斗胆担承。
今尊驾以贫富有无立论,我们若不替周全,尊驾心上未免不驾我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