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下落!”丁全道:“小的亦曾问过,朱大人说:‘我是在虞城县接得部文,星夜到此,连我升兵部侍郎原由,尚且不知,那知你大人的话?’大要一到,就来见老爷。两个总兵,俱有手本请安。”文华听了这一番话,又放心了一头。正言间,只听得大炮震响,人声鼎沸,丁全道:“小的是迎到邵伯见朱大人,此时入天宁寺了。”
  再说文炜等三人,在天宁寺住了一夜。次早林岱道:“赵、胡两人和盐院鄢懋卿,俱差人远接。府道处不去罢,这三处也须走走。”俞大猷道:“赵文华、胡宗宪都做过兵部尚书,谁耐烦与他投手本,走角门?况在行军之际,人马、船只俱要查点,是极有推托的,差人去一说罢了。”林岱道:“三个人没一个人去,到的不好看。”文炜道:“我去走遭罢。”
  随即三人吃罢早饭,文炜打轿先到赵文华公馆。文华老着面皮,迎将出来。到庭上叙礼,文华先跪下顿首道:“去岁小弟误听谗人之言,一时冒昧,实罪在不赦,数月来愧悔欲死。
  本拟平定倭寇,替大人再行奏请,少赎弟愆;不意才庸行拙,又致丧败。今天子圣明,复以军政大权委任,固是公道自在,却亦大快弟心。”说罢,又连连顿首。朱文炜亦顿首相还道:“弟樗栎散材,久当废弃;蒙圣恩高厚,隶身言官。去岁承大人保全回籍,正可以苟延岁月;今复叨委任,无异居炉火上也。
  “说罢,两人方起来就坐。文华道:“大人率同二总兵督师,小弟与胡大人事,亦可想而知矣。但不知已问何罪?乞开诚实告,毋记前嫌!”说着,又连连作了几个揖。文炜道:“昨承大人遣尊纪慰劳,已详告一切,嘱令代陈。小弟得升兵部,尚在梦中。大人与胡大人旨意,委实一字未闻。”文华道:“二总兵必有密信,大人不可相瞒,万望实告!”文炜道:“伊等接兵部火牌日,即束装起身,日夜遄行四五百里不等,连本部人马一个未暇带来,他们越发不知首尾。”文华蹙着眉头道:“胡大人还可望保全;小弟若死于此地,自是朝廷国法。设有一线生机,”说着,又跪了下去。文炜亦跪下扶起。文华道:“小弟在苏、扬二府事件,还望格外汪涵。”文炜道:“大人在苏、扬二府,光明正大,有何不可对人处?即小事偶失拣点,小弟自应留心。”叙谈了一会,文炜告辞,文华亲至送到轿前,看的上了轿,方才回去。
  文炜又到胡宗宪公馆。宗宪连忙请入,接到大厅阶下。文炜行礼请候毕,各就坐。宗宪道:“去秋一别,时刻想念。今贤契又叨蒙圣眷,越格特升,指顾与林、俞二总兵大建勋绩。
  我与赵大人将来竟不知作何究竟,旨意也不知怎么下着?你须向我据实说,开我怀抱。”文炜道:“适赵大人问之至再,门生不好直说。今老师大人下问,理合直言无隐,老师好作趋避。
  “遂将林润如何参奏文华,圣上如何大怒,辱及严中堂,徐阶如何保奏,详详细细说了一遍。宗宪道:“我与赵大人,可俱革职么?”文炜道:“革职焉能了局?已着锦衣卫遣缇骑矣。
  大要早晚即到,老师可早些打照一切!”宗宪听了,只吓的浑身乱抖,面目失色,好半晌,方才说出话来。向文炜道:“贤契去岁临别,着我告病速退,我彼时深以为然。后来赵大人报捷,将我也叙在里面,又补授浙江巡抚。一时贪恋爵禄,又爱西湖景致,处处皆是诗料,将身子牵绊住,致有今日。这皆是我年老昏庸,不查时势之过。”
  说着,放声大哭起来。文炜道:“林润所重参者,赵大人一人;老师不过一半句稍带而已,必无大罪。况老师原系科甲出身,军旅之事未谙,即圣上亦所深悉,将来不过革职罢了。
  即或别有处分,但愿门生托圣上威福,速平倭寇,奏捷之时,只用与老师开解几句,自万无一失矣。”宗宪拭泪,与文炜作揖道:“但愿贤契速刻成功,救我于水深火热,便是我万分侥幸。只是指顾拿交刑部,赵大人要了银钱,把我乱动无情夹棍,我这老骨头如何经当的起?你须大大的教我个主见方好。”文炜道:“只用将赵大人在苏、扬种种贪贿,剥索商民,又复屈杀张巡抚,假冒军功,都替他和盘托出,老师自可从轻问拟。
  “宗宪道:“若审官问起,你当日为何不参奏?”文炜道:“老师只说日日苦劝不从,又惧他威势,不敢参奏是实。”宗宪道:“我又怕得罪下严太师。”文炜道:“老师要从井救人,门生再无别策。今午还要点查军马船只,就此拜别罢。适才的话,可吩咐众家人,一字向赵大人露不得!”宗宪点头道:“我知道。你有公事,我也不敢强留。”说罢,送至二门内,复低低说道:“你生救我!师生之义,即父子之情也。”文炜点头别去。又会了盐院,然后回寓。林岱道:“今日有许多重务要办,怎么去了这时候才来?”文炜道:“被赵、胡两人牵绊住,如何得早回?”随将他二人问答的话说了一遍,俞大猷和林岱都笑了。
  少刻,文华等陆续回拜,俱皆辞回。于是林、俞二总兵下教场拣选水陆人马,文炜在运河一带看战船、衣甲、火炮之类。
  本日,即在营盘内宿歇。林、俞二人,在教场直到四鼓方回,共挑了陆路人马一万九千余,八万水军止挑了五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