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城璧之后,即来叩谢洪慈,缘仙客述师命,再四相阻,有’功夫圆满之日,再来未迟’等语,因此弟子迟至如今。”
真人道:“我着仙客止你,不过为省一番往返也。”于冰复行叩谢。真人吩咐:“起来。”于冰侍立一旁。真人道:“你目今法力可出群仙之上,只是静中功夫还未完足,将来猿不邪自可与你分劳。刻下温如玉在京等你,你屡次在他身上也可谓大有情。但此人虽具仙骨,痴迷过甚,你当造一富贵假境,完他一生的志愿。若仍前不省,乃下愚不移之人,速弃之可也。”
又问道:“我的木剑,你可曾带在身边?”于冰急忙取出,放在桌上道:“弟子承师尊恩赐,未尝片刻相离。”真人叫童子们:“拿我那口剑来!”少刻,一童子取到,递与真人。真人道:“此剑名为雪镂。我自战国时得道,承吾师东华帝君颁赐,佩服了数百余年。我在西湖与你的木剑,不过斩祟除邪;若异日会诸天岛洞道友,带在身上,殊欠冠冕。此剑与木剑大不相同,岛洞列仙、八部正神,有背义邪行者,可飞斩于百里之外,妖魔又何足道也!”于冰叩头领受。真人道:“你去罢。功成日满之期,我别有法旨。”说罢,真人回归后洞。桃仙客同许多道友,并仙吏仙童,都来与于冰叙同门一脉,请入丹房内饮食。好半晌,方一齐送出洞外。
于冰谢别,离洞走了百十余步,将剑囊解去一看,只见金装玉嵌,耀目夺睛;又将那剑拔出来看视,宽不过一寸,长到有三尺,面镶龙虎,柄列七星,剑尖上镌着“雪镂”二小篆字,剑鞘上拴着紫丝绦两根。于冰看罢,将剑装好,就用丝绦斜系在右边臂上,架起云光,早到玉屋洞来。
这日,城璧等正在洞门外闲立,忽见猿不邪用手在空中指道:“尊师来矣!”城璧和不换道力甚浅,那里看得出?瞬目间,于冰已落在面前。城璧、不换大喜,各作揖问候;猿不邪在一旁跪接。于冰到洞中正面坐下,猿不邪站在一旁。不换问道:“大哥背后挂着可是口宝剑么?”于冰道:“适才从吾师洞中来,此剑系吾师所赐。”不换道:“祖师所赐,必有不同,我们先看一看,再叙别怀。”于冰解下来,付与不换,将锦囊解去,大家拭目同看。但见光芒映日,寒气侵入,装束亦精雅之至。一个个极口赞扬,惟独城璧爱的了不得,看了又看,不忍释手。不换接过来,用套儿装好,亲自与于冰系在背后,方才就坐,询问六七月别后事业。于冰也不相欺,就将得《天罡总枢》始末,并今日交还赐剑的原由,详细说了一遍。不邪等欣羡不已。
于冰又道:“我早晚还有事入都。”城璧道:“都中又有何事?”于冰就将董公子改名林润,算林岱胞侄,已中了官卷举人,要帮他中个进士,将来好完结严世蕃、阎年等案件;还有泰安的温公子,在京找寻我一月有余,少不得再去点化他一番。城璧道:“可是那温如玉不是?”于冰道:“就是他。”
城璧道:“他在都中找寻大哥做甚么?”于冰笑道:“他的事件最多,真有千条万絮的情节。”城璧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于冰又将如玉前前后后细说,直说到主仆上京。不换道:“大哥怎么知的这般详细?”于冰道:“我自得了《天罡总枢》后,便可以事事前知矣。”不换道:“可惜一个大家公子,也弄的穷到这步田地。真是时命限人,自有定数。”城璧摸着胡子大笑道:“亏你还替他这样解说。那个轻浮娃子,我一见面就知他是个败家之子。大哥一定说他有仙骨,苦苦的要度他出家。
他原是酒色丛中歪货,若将他度了来,不但终于无成,连我们也被他搅混坏了。”于冰道:“吾师亦曾吩咐,我也须尽尽心,他若是痴迷不返,弃之可也。今日已是三月初三日了,我须早些去,与董公子将三场文字弄妥,好着他必中,殿试时能在三鼎甲内,就更好了。我此番还得到御史朱文炜家住几天。”城璧道:“要去,大家走遭,我正要看看董公子。”于冰道:“朱文炜是个京官,你我俱是道妆,去他家内也须招人议论。”
城璧道:“这有何难?我们只用将道冠暂时摘去,便是俗人。
“于冰道:“那岂是出家人做的事?”又问猿不邪道:“你二位师叔,可学会些甚么法术?”不邪道:“凡弟子所能者,已学去一半有余。”于冰道:“得此亦可以全身远害。会试场期止有四五天了,我今日就去罢。”众人送出洞外,于冰驾云去了。正是:书缴赤霞洞内,飞身故友人家。
成全难裔甲第,渡取浪迹仙葩。
第六十四回传题目私惠林公子求富贵独步南西门
词曰:
十年窗下讴吟,须中今春首领。真仙指示功名径,折取蟾宫桂影。
荣枯枕上三更,傀儡场中驰奔。人生富贵总浮云,几个痴人自剩右调《酿高歌》且说于冰出离了琼岩洞,驾遁光早到了都中。原来朱文炜自平师尚诏得官之后,这几年已升了浙江道监察御史。只因他是受过大患难的人,深知世情利害,凡待人接物,也不肯太浓,也不肯大淡。当日严嵩因他面奏,胡宗宪心上甚是恼他,即至升了御史,恐怕他多说乱道,到有个下手他的意思。后见他安分供职,上的本章都是些民生社稷的话语,毫不干涉他一句,心上又有些喜欢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