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厅屋东边,好停放你二姑娘。”萧麻子道:“使不得。你既要报官,尸首不是轻易移动的。”说毕,拉了苗秃,到西房内坐下。郑婆子又从新哭叫起来。
  苗秃子在西房内,与萧麻子叩头,求他语言方便。萧麻子拿了许多的身分,又故意儿做出许多关切的样子来,一半评论事,一半用硬话唬吓。两人划到四更天,方才说妥。苗秃子家中还有三十两多银子,五千大钱,都交与萧麻安顿。郑三目下且不报官。又将住房一处,是六十两银子典的,说定十五天内搬房,交与萧麻管业。又立了壹张转典房契,着萧麻收执;次日即同去泰安,收房过银;若有一字反悔,立即禀官究讯。郑三家夫妇,若再有半句嫌言,都是萧麻子担承。两人批写停妥。
  萧麻子随即叫起郑三夫妇,到后边园子里,一同坐下。萧麻子道:“苗三爷的话,我责备了他半夜,为他多嘴。他赌身发咒,实是一片血诚,为顾你们。他与金姐何仇何恨?皆因他来往了一二年,谁没个穿青衣、报黑主的意思?眼见得金姐将财物抵盗与温大哥,他就由不得替你们着急。他若早知有这般变故,就烂了舌头,也不肯多说。我如今打开后门,和你两夫妻说罢:你家女儿的伤痕,是你们脚踢拳打的。我养活着好儿好女,不会昧良心,也不做这样证见。官粉是你女儿自己吃的,不是苗三爷逼他吃、叫他吃的。就到官府面前,他也不是没嘴的人,不过认上个多说的罪名。照不应为律治罪,也止是发学,打几个板子。他只用费上二三百钱,打发老师一个满心欢喜,世上那有个因多说了一半句话,便斥革秀才?这是从古至今,没有这样一条例的。若说他做秀才的人不该在嫖场内混,你要知与者、受者同罪。我又不该说,你家设着迷魂阵,日日拿人。
  那做官的,未曾坐堂,他就恼人引诱良家子弟,败坏地方风俗,枷了打了,还要逐出境外。你们想想:人已经死了,就是苗老三偿了命,也是个无益。到阎王殿上,又结一个来生来世的冤债。何况是海干石烂,再没有事。依我的主见,与你两家评论,着苗三爷与你们二十两银子,做棺木之费。大家丢开手,他干他的事,你们埋葬你的女儿,岂不是两便?”
  郑三到也没得说,郑婆子摇着头道:“这话不行。我家活跳跳的人儿,日夜指望着赚山大的银钱;平白里被他几句话攒掇死,我就拼上个披枷带锁,总教他抵不了命,革了他的秀才也出出我的屈气。萧大爷再问差别他:他这秀才,止值二十两银子么?”萧麻子道:“你这些话,只可在财主们身上打算,不可在穷人身上打算。苗三爷若不是个姓温的与他垫着嫖钱,休说嫖你家玉磬儿,连你家打杂的胡六也想不上。如今长话短说罢。我着他回家典房去,与你们那凑上三十两,我还得同去走遭。定在八天后,与你们过手。你女儿将衣服、首饰送与温大哥,我细问苗老三,说还在家里存着,并未教贼偷去。你目今若想和温大哥要回原物,这是无指证的事体,不惟他不肯承认,他也不受这盗窃的名声。等他下场回来,我替你们下一番说辞,着他推念你女儿分上,帮三二十两银子,买块坟地,葬埋金姐。你们有了五六十两自己再添上五六十两,向穷户人家买一个有姿色的女儿,迎宾送客,还是极好的日月。你若说金钟儿值一千八百,岂肯五六十两罢休?无如人已经死了,徒瞎想算无味;再则此时的钱,和白拾的一样,得一个儿是一个儿;难道打起官司来,那些书办衙役,是不敢和你们要钱也怎的?
  到只怕比平人家要的更多些。”郑婆子听了,呆了半晌,问道:“若是温大爷不与银子,又该何如?”萧麻子道:“这话我也不敢保煞。我以情理想算还有几分可望。”郑三向他老婆道:“罢了,萧大爷的话,都是见到之言。我们就像这样完结罢。
  只是苗秃子这三十两,我八天后定要向萧大爷擒现成。温大爷话,等他下场后再说。”萧麻子道:“苗三爷的银子,都交在我身上;温大爷的话,我与你们尽心办理。”郑三听罢,连忙与萧麻子磕头。萧麻子扶起,说道:“我还有句要紧话,此时八月天气,你女儿的尸首,不是个整天家放着的;明日快与他寻副好些的棺木,就看个日子,打发出去罢。亡人以入土为安,也算他与你们做儿女一常”说的郑三家两口子,又都哭起来。
  萧麻子劝解了几句,将话叮嘱的明明白白。回到前边,向苗秃子加出许多折办的话,居了无穷的大功。苗秃子谢了又谢。
  次日用几句准情按例的话,打发了地邻乡保。又领郑三到苗秃子前陪礼,然后起身同去泰安。苗秃子与了三十两银子,五千大钱,又着落了房子,萧麻方才回家。可怜苗秃不过百两家私,被萧麻几句话弄尽,连五千钱也没落下,到令家产尽绝,岂不可笑?
  郑三于试马坡西,用银六两,买了一亩来地,将金钟儿埋葬。郑婆子恨玉磬儿教唆搜看箱柜,日日不管有客没客,定和他要五钱银子;没了就用鞭子痛打。到九月初间,萧麻子知玉磬儿人才平常,从他身上吃不了大油水,出了主见,教郑三带二百多两银子,他同去各乡各堡,于穷户人家采访有姿色妇女。
  只半月,就买了本州周家庄良人女子小凤儿,日夜着郑婆子鞭打,逼令接客。正是: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