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玉道:“我今早起来就看见,还只当是你弄破的。原来是他做得悬虚。”王磬儿听了,心下才明白,向苗秃子拍手大笑道:“怪道你昨晚和疯子一样,不想是这个原故。”说着越发笑起来。苗秃子连连作揖道:“一个相与家,要包含些儿。”萧麻子道:“必定这秃奴才昨晚不知出了什么大丑,你们看他这鬼样。”问玉磐儿道:“你对我说,我也快活快活。”玉磐儿越发笑的了不得。萧麻子再三盘问,他又不说。
  大家正鬼混着,打杂的拿上早饭来。五个人吃毕,苗秃子将如玉拉到院中说道:“我今日回去罢。”如玉道:“你家又没事,回去做什么?”苗秃道:“事到没事,只是我与你不同。
  我是个穷汉,又与五姐有相与。到他家不在一处歇卧,彼此脸上不好看;在一处歇卧,世上那有个白嫖的婊儿?一夜一两头,实是经当不起。今日趁回头车儿家去,岂不是两便?”如玉道:“我原答应你十两银子。是这样罢,可将你以前欠郑三的多少,此后嫖了的日子,将来回家时合算,我替你垫一半何如?”苗秃蹙着眉头道:“就是一半,我也招架不祝”作难了一会,说道:“也罢了。一个朋友情分,我丢下你,我也不放心。说不得,再陪伴你几天罢。”如玉见张华也无事,打发他回家,照看门户。
  从十一月初间来试马坡,苗秃还回家走了两次;如玉直住到十二月二十七日,大有在郑三家过年之意。亏得张华三番五次以坟前拜扫话规劝,才肯起身。前后与了郑三一百一十两,替苗秃子垫了三十二两,送了萧麻子二十两;将五十两借约,也白白的抽与,为他是试马坡的好汉,镇压诸土棍不敢入门;将聘卖使女们一百八十多两,花了个干净。又与打杂的并郑三家小女厮留了六两赏钱,与金钟几千叮万嘱,说在明年,不过灯节即来。金钟儿哭的雨泪千行,临行难割难舍。连郑三也吊出眼泪。萧麻子做作的短叹长吁。金钟。玉磐送出门外,萧麻子、郑三同打杂的胡六送出堡门,主仆方回泰安去了。正是:天若有情天亦老,月如无恨月长圆。
  郎君倒运佳人爱,子弟回头钱是钱。
第五十二回调假情花娘生闲气吐真意妓女教节财
  词曰:
  蝴蝶儿绕窗飞,恰逢淫妓画花枝。玉郎愿代伊。
  新浴兰房后,见双双二妙偷窥。千言争辨罢猜疑,始教痴嫖儿。
  右调《蝴蝶儿》
  话说温如玉从试马坡起身回家,已是十二月二十九日,匆匆忙忙的过了个年。到他祖父茔前拜扫后,着张华将苗秃请来,商量着同往试马坡去。苗秃道:“你日前说与金姐约在灯节后才去,今日正月初三,为时尚早。我又听得州尊传示绅衿行户,今年要大放花灯烟火,预贺丰年;又定了苏州新到的一个凤雏班。内中都是十六七岁子弟,至大不过二十岁。有两个唱旦的,一叫祥麟官,一叫威凤官,声音是凤语鸾音,模样儿是天姿国色。去年在省城唱三四台,远近传名,你也不可不一看。再则郑三虽是个行院家,新正春月,他在那地方住着,也要请请本处有眉面的人,好庇护他。我们连破五不过便去,一则他多一番酬应,二则着试马坡的人看的你和我太没见势面。我们都是学中朋友,斯文一脉,教人视作酒色之徒,不知你心上何如,我苗三先生就不愿要这名号。”如玉道:“什么苗三先生,到是人家的大鸟。不去就是了,有这许多支吾。”苗秃笑道:“我若是支吾你,我就是你第八个儿子。实是刻下去不得。”如玉道:“就过了灯节罢。”
  即至到了正月十四日,苗秃拉他去看了两三出戏;晚间看了灯,连烟火也不看,便回家。次日又来约他,他老不出门。
  苗秃自己游玩去了。到十六日午间,催着张华雇车,白雇不出来,皆缘泰安堂客们看戏看灯,将车子都预行雇定。张华挨了无穷的臭骂,还亏苗秃代为分解。直至十八日,方同苗秃坐车。
  至十九日到试马坡。
  郑三家两口子迎着拜贺,金钟、玉磬接入厅中坐下。金钟儿笑向如玉道:“你还好,竟没有失信了。”如玉道:“我初三日就要来,苗三爷说我没见势面,他是斯文人,怕人说他是酒色之徒,因此迟至今日。若不是,早来了数天了。”玉磬儿向苗秃道:“你这番来的大错了!此处是乐户家地方,坏了你的声名,到值多少?”苗秃子两手挠头,笑说道:“这是温大爷无中生有谋害我。我若有这一句话,便是万世亡八,顽钱输断大肠。”郑三摆了茶食,吃后,如玉同苗秃与萧麻子拜年。
  萧麻子相随来回拜,同吃午饭。
  次日,郑三设席款待,请萧麻子作陪。过了五天后,苗秃知如玉身边带着几十两银子,声言他表叔病故,要回泰安行礼;又和如玉借了四两奠仪,雇了个驴儿回家去了。留下如玉一人,日夜埋头上情。
  一日也是合当要起口舌,金钟儿后面洗浴去了,如玉信步到西房内,见玉磬儿在炕上放着桌子,手里拿着笔,不知写什么。一见如玉人来,满面含笑,连忙下地来,让如玉坐下。如玉道:“你写甚么?”玉磬儿道:“我当紧要做鞋穿,描几个花样儿拣着用。”如玉道:“我替你描一个。”于是提起笔,印着原样儿,描了一个。玉磬儿站在如玉身傍,一只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