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道:“大爷好利害人!那日我们四五个赶了好几里,也没赶上。今日来了,全全我们的脸罢。”说毕,各作揖坐下。彼此叙谈着吃茶。苗秃子道:“怎么这金朋友,还不见出来?”
  萧麻子道:“小行货子,心里还怀着棒捶儿哩,等我去叫他。
  “於是走到东房门前,将帘子一掀,笑说道:“温大爷不来,你三番五次催我们去请;正经来了,你又躲着不见。还不快起来?青天白日里,睡的是什么?”说罢复回厅上坐着。
  又待了好半晌,方见金钟儿揉眉擦眼。如玉偷眼一看,但见穿着一件深蓝绸子大棉袄儿,外套青缎灰鼠皮背心,腰里系着条沉香色汗巾,青缎子百折裙儿,大红缎平底花鞋,头上搭着皂绢手帕一方;乌云乱挽,宝髻斜垂,薄粉轻施,香唇淡点;步履之间,比素日又文雅些。走到了厅中间,有意无意的斜觑了如玉一眼,拉过把椅子来,坐在下面,将脸儿朝着门外,一句话儿也不说。苗秃子笑道:“我的小肉肉,你和我也恼了?
  我替你舍死忘生,请了一回,你也不与我请个安。”萧麻子道:“你不自己想想是个甚么东西,敢和人说’请安’二字?”苗秃子道:“我在嫖场中不过手内无钱;若论人才,就走遍天下,也是个二等资格,还不值他一请安么?”众人都笑了。萧麻子道:“金姐掉过脸儿来说话。”金钟儿总不回答。萧麻子向如玉道:“这也怪不得他,委实那日温大爷的嘴巴,太手重些了。
  “金钟儿听了,将粉项一低,那眼中的泪,就像断线珍珠相似,扑籁籁乱滚下来。苗秃子骂道:“这象皮龟,真不成人类!好端端的被他一个屁,就点缀哭了。”从袖中取出个手帕儿来,斜着身子,替他揩泪,口里骂萧麻子不绝。揩抹了一会,金钟儿不哭了。
  苗秃向萧麻子道:“他两口子一句话儿也不说,我和你一该想个法儿,与他两个作合才好。”萧麻子道:“用不着你我,只用到定更时候,那一只眼儿的光头老先生出来,只用他头头晃脑几下,就强似我们作合数倍。”玉磐儿拍手打掌的大笑道:“原来你两个的脸,还不如人家一根球。”萧麻子大喝道:“胡说!”只这一声,不但温如玉、苗秃子,连金钟也儿忍不住笑了,随后萧麻子也笑了。
  打杂的拿入酒菜来,五人坐定。金钟儿连筷子也不拿。问他,只说肚里不受用。略坐了一会儿,就回房里去了。苗秃与萧麻就和与酒有仇的一般,你狠一大杯,我狠一大杯,顷刻告干了一壶。打杂的又添上酒来,两人复灌了数杯,方将锋芒下去。又放开憨量,吃起菜来。皆因何公子去后,郑三家二十余天,无上眼客人。苗秃在泰安来往,还吃了几次肉;萧麻子口里实淡出水来。今日安肯轻易放过?只吃的瓶尽盘空,方肯住手。萧麻子坐在一傍剔牙,苗秃子嚷着要吃茶。须臾各房里点起烛来,萧麻子道:“温大爷是久别,苗三爷也是初到,我们早散了罢,明日一早再会。”苗秃道:“温大爷是久别,苗三爷也是初到,我们早散了罢,明日一早再会。”苗秃道:“你说的是。”遂一齐送如玉到金钟儿房内。
  金钟儿从炕上扒起来,让众人坐。萧麻子道:“你两口儿好好安歇罢,我明日上来看你。”说罢,同苗秃出去。如玉要相送,被苗秃将门倒扣上去了。金钟儿见众人已去,拉过枕头来,依旧倒在炕上睡去。如玉见金钟儿不睬他,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,口内沉吟,心中酌量。见金钟儿总是睡觉,一抬头,见柜顶上有几本书,取下来看视,是几本算命子平,一句也看不入去。不住的偷眼窥同金钟儿。约有起更一时分,只见金钟儿起来,走到如玉面前,将烛拿去,往镜台边。放,对着镜子,把头发整理了几下,用手帕从新罩了罩,拿起杯茶来,嗽了嗽口,唾在地下;然后到炕沿边。将被褥打开,铺垫停妥;又将内外衣服扭扣儿解开,也不换睡鞋,回头向如玉道:“你坐一夜么?我得罪你了?”如玉道:“我也就睡。”金钟儿脱去上下衣服,面朝里睡了。如玉又坐了有两杯茶时,也将衣服脱去,揭起被子,睡在一边;离的金钟儿远远的,面朝上纳闷。金钟儿是等着如玉央及他;又不肯失了身分先搂揽如玉。如玉急欲与金钟儿和合,一也不肯先下这一口气。究竟两个都是假做作,没一个睡得着。
  约二更时分,如玉见金钟儿睡的声息不闻,心里说道:“我何苦受这样罪?不如出厅屋里去,坐到天明,回家是正务。
  “旋将被子揭起,取过衣服来,披在身上,将要穿裤子,只见金钟儿翻过身来,问道:“你这时候穿上衣服怎么’如玉道:“我与你寻何公子去。”金钟儿道:“你还敢和我向这样说?
  “如玉道:“你教我该怎么说?”金钟儿看着如玉,点了两下头儿,那泪痕就长一行、短一行流在枕边。如玉拿着裤子,就穿不上了,忙问道:“你到有什么话,不妨明明白白较论一番。
  “金钟儿道:“罢么。你只再打我几个嘴巴就是了。”扑起来,将如玉的衣服,从身上拉下,用力丢在傍边;眼含着痛泪,又翻转身,面向里睡去了。如玉急忙钻入被内,从后面紧紧的搂住,问道:“你到还敢恼我么?”金钟儿也不言语。如玉将他搬过来,先将右腿搭在他身上,将左胳膊伸入他项下,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