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得罪,门下告便。”便至王能等前,问:“列位回来了,叫的那老儿何在?”王能皱眉道:“我弟兄四人领了大爷之命,已将那花老唤至半路,不料对过亭子内,骆游击家人余谦怒气冲冲,生生夺去。贺相公是知余谦那个匹夫平日的凶恶,我弟兄四人怎能与他对手?欲将此话禀上大爷,恐大爷动怒,责备我们四个人倒怕他一个。故此请贺相公出来,你老人家极有机变,指教一二。”贺世赖沉吟一会,道:“你们且在下边,莫进亭子内来。那老儿在那里玩枪,大爷也不知是他玩不是他玩?不问便罢,如问时,我慢慢的代你各位分说便了。若以实情告诉,倘若大爷任性,叫你与他斗气,你们是知任正千同余谦之名的,还打的鄷鲍史唐,好景不得好玩,好酒不得好吃,可是不是?”王能四人齐应道:“全仗贺相公维持。”贺世赖走上亭子,说声:“有罪!”就坐下了。王伦道:“你看那老儿,年近六旬,比得好枪法,全身俱是气力。”贺世赖答道:“真乃好枪法!”
  再讲花振芳同巴龙,把七十二路花枪扎完。巴虎又跳上场,手提铁鞭一枝,前纵后坐,左拦右遮,只听得风声响亮,真乃好鞭法。怎见得?有五言诗一首为证:

  炉中曾百炼,破节十八根。英雄持在手,临阵挡征人。
  倘若着一下,折骨又断筋。四围风不透,上盖雨不淋。
  一路分二路,四路八达分。变化七十二,鞭有数千根。
  好似一铁山,那里还见人?惊碎敌人胆,爱杀识者心。
  若问使鞭者,山东有名人。生长豪门第,久居苦水村。
  姓巴讳虎字,排行二爷身。

  巴虎使了一回鞭,人人道好,个个称奇。
  且说任正千同骆宏勋看得亲切,心中大悦,说道:“我只当是江湖上花枪花棒,细观起来,竟是真本事,只在你我肩左,不在肩右。”分付余谦:速速下去,将老儿同那几位英雄俱请上亭子来,说:“观此两件武艺,已经领教;余者自然也是好的,不敢有劳了,请上亭一谈。说我二人在此立候。”余谦下去,遂将花老儿同巴氏弟兄俱请上亭子。任大爷同骆大爷相迎,见礼已毕,分宾主而坐。花振芳开言道:“那位是任大爷?那位是骆大爷?”任正千道:“在下任正千。”又指骆宏勋道:“这位是骆大爷,名宏勋。”花老道:“昨晚方到贵处,尚未拜谒,容罪容罪!”任正千道:“岂敢。方才观见枪、鞭二件,玩得惊人,已知英雄豪杰,非是江湖之花枪可比也。若不嫌菲酌,特请一叙。敢问英雄贵府何处?高姓大名?”花老儿答道:“在下姓花名萼,字振芳,乃山东恩县人氏。这四位乃内弟巴龙、巴虎、巴豹、巴彪。”任正千道:“莫不是苦水铺花老先生么?”花振芳道:“岂敢,在下就是。”任正千道:“久仰!久仰!”又问道:“适才跑马女子却是何人?”花振芳道:“那年少的是小女,年老的乃贱内也。”任正千道:“幸而问及,不然多有得罪。既是奶奶、姑娘,何不请来与骆太太、贱内坐一坐!”花振芳同巴氏弟兄站起身来道:“不知是骆老太太、任大娘在此,未曾拜见,有罪!有罪!”重新又见过礼。花振芳走下亭子,将花奶奶及碧莲姑娘叫上亭子,众人见礼已毕。花奶奶与碧莲同骆太太、任大娘一席,花振芳与巴氏弟兄、任正千、骆宏勋一席,谈笑自如,开怀畅饮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  第四回 花振芳求任爷巧作冰人



  且说王伦同贺世赖又看巴虎玩了一回鞭,王伦方才欢喜,道:“此两套比那卖赛并软索更觉壮观,凭他多少银子,明日分文不少了他的。老贺你说是也不是?”贺世赖带笑而应。正看在热闹之间,忽然把戏场子散了,见那老儿同那一众男女,俱上对过亭子内去坐下。王伦叫道:“王能那里?王能那里?”连叫几声,无人答应。贺世赖知他是要问此情由,谅来隐瞒不住,乃问道:“大爷叫王能何干?”王伦说道:“那玩把戏的,只会这两套不成?我叫他尽数全玩,怎么就散了场子?你看那些玩把戏的男女,又都上对过亭子内去了,坐着相谈,令我心中大不明白。我叫王能来问:还是未分付他尽数全玩?还是只会这两套武艺?如果只会这两套就罢了,倘然还有,这般不肯全玩,又屈奉他人,我如今是不但不把银子与他,还要送官究治!”贺世赖只是忍不住笑道:“大爷不把银子与他,他原不敢来要大爷的银子。”王伦道:“难道他竟不敢向我要银子么?”贺世赖道:“非是不敢要也。大爷,你道方才刺枪、舞鞭是谁家玩的?”王伦道:“是我叫王能他们四个人叫他们来玩的。”贺世赖道:“此刻好叫大爷得知。”遂将王能叫他们之事一一说明白。“是门下之意,叫他瞒过大爷,讲:他玩,我们也看得见,我们且乐得省几两银子,何必与他们争夺,惹得生闲气!”从头至尾说出情由,诉了一遍,把个王伦气得目瞪口呆,半日说不出话来,骂道:“大胆匹夫!气杀我也!况你不是别个,乃游击之子,就敢如此大胆欺我,即今现任提督军门,在我面前也不敢放肆。”分付抬合的、挑担子的,并马夫、轿夫以及跟随的家人:“一齐过去,将那对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