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起,一定过来送的。”说着就走。
不一会,香菱拿了人参回来,说:“姨太太走进房门,一个头晕,跌了一交,把额角也磕破了。”众人听了十分过意不去。
那边薛家料理丧事,不必细讲。
且说贾府的喜筵只上过了三四道菜,各人心照,便托故散了席。贾政送出大门,回到房中见王夫人躺在炕上,额角也跌破了,浑身发热,像火烧的一般,只叫心痛得很。贾政就坐在炕沿上把话安慰他。只见贾兰也走了进来,问:“太太怎么样?”贾政说:“他心痛呢!”兰哥儿就扒在炕上,双手替着揉。
王夫人道:“你回房去罢,不必在这里了。”兰哥儿道:“今夜总不睡的,坐在房里也闷得慌,不如在这里说说话好。”王夫人问贾政道:“这宗赌债到底怎么开发?不要再受这些小人的气,不犯着”贾政道:“说不得,只有废产了,还有什么别法。咱们祖遗田地本不很多,东西两府各置得一万亩田。
我在元春面上花得大了,又造这座花园,又且别人做官有钱赚的,我做官是赔钱的,陆续卖去了六千亩,只剩着四千亩。每年租息算来已是不够动用,如今只得再去掉两千亩了。”贾兰道:“这田值得多少一亩?”贾政道:“原价二十两一亩。”
贾兰道:“卖也费气,不如抵给他罢。”贾政道:“使得,你明儿叫了夏太监来,我捡出一千八百亩的田契抵给他。我也不犯见这太监了。还有零数四百两,他肯让让了,不肯让,向太太这里捡些衣饰抵清了罢。”兰哥儿应道:“是。我明儿就办。”
王夫人叹口气道:“四千亩租息还不够使,如今剩了二千二百亩的租息,怎么度日子?”贾兰道:“太太现今身子不好,不要再想着这些懊恼的事。难道这些一亩田也没有的人家不吃饭了?且宽心混过去再处罢。”三人说了一会,听见远远鸡叫,贾政便往周姨娘那边去了。
贾兰直坐到天亮,见王夫人病势越重,忙去请了王太医诊脉开方,准准病了二十多天,才得起来。
那边甄家自从应嘉死了,早要扶柩回南,只为掌珠姻事延了半年。这日三朝上门,就算辞行。说只留宝玉、李绮在京,余人都定于本月二十外就要长行,不再来辞了。宝琴听了这话,就和薛蝌、岫烟商量,待过了头七,薛蝌便扶了妈妈的灵柩,搭帮儿同行去了。
王夫人病得昏天黑地,一些也不知道。如今好了,李纨一一告知,才得知道,不免又伤感了一回。又向李纨说:“你的媳妇十分孝顺。我病的时候他还是个新妇,不曾满月的,却顷刻不离的陪着我。只可笑那环儿媳妇,连影儿也没有来现一现,可是个人!”李纨道:“这糊涂人,太太只不理他就是了。”那晓得这二十多天不知闹了多少饥荒,李纨只是瞒着,免得王夫人生气。
过了几日,宝钗满了月,便出房来。才知道婆婆病了多时,妈妈已经死了,灵柩也回去了。就像脑瓜上浇了一盆冷水,哭了一场,连忙来请婆婆的安。王夫人道:“你如今可大好了?
这小孩子可好?”宝钗道:“我早可以出得房的,一向不见太太,问了几回,想要出来请请安。大姆姆怕我产后忧愁、辛苦,又怕知道了妈妈的事,悲伤成玻只说太太为了兰哥儿完姻的事忙得很,连姨太太都在那里帮忙,不得来瞧你。吩咐你不曾满月不许出房。我竟信真了,谁知有这许多颠颠倒倒的事!”
说着,掉下泪来。王夫人也含着泪道:“我病得七死八活,人事不懂,连送也没去送送他。如今你过去灵前拜拜去。”宝钗应了,出来先到李纨房里,谢了他一向的照管,便往花园走,到家里一见灵座,一交跌倒在地下,号天的哭起来。岫烟、香菱忙拢来扶起了,宝钗又跪下去磕了许多头,哀哀的哭个不祝岫烟再三劝解,又说:“你住了哭,我有要事和你商量。”宝钗听说,才住了哭,问:“什么要事?”岫烟说:“你蝌兄弟扶柩回南去了,蟠伯伯在家也不管我是个小婶子,胡言乱语,不成腔派。我想要搬到我家婶娘那边暂住几个月,他又推说大老爷不时要进来不方便。我向纨大姐姐商量,他倒肯的。只是不曾禀过太太,不敢就做主。如今太太好了,原想要去求求他,不知可使得么?”宝钗道:“我的哥哥是一只禽兽,你在这里自然不便的。那邢太太只晓得算小省事,那有什么亲情面目的!我家太太最好,一说必定肯的。就同我一房住更好。”二人别了香菱,一径同来。见了李纨,说起这事,李纨道:“很好,我们同去见了太太商量。”三人就往王夫人房里来,闲话了一会,宝钗就禀明这事。王夫人道:“这有什么使不得?粗茶淡饭,别嫌待慢就是了。”岫烟起身道了个谢,王夫人便翻翻宪书,说道:“今日大好日子,就搬了来罢。”宝钗答应了,三个人就同到那边收拾一番,抱着小女儿搬了过来。不提。
且说薛蟠和贾环,在赌场上会见,就各告诉说些穷苦光景。
贾环道:“我倒替你想了一个方法儿,只不知你愿不愿?你房里有两个通房丫头,不如卖了一个,倒有几百两银子做赌本呢。”
薛蟠道:“夏家那个赠嫁丫头,自从他姑娘死后就回夏家去了。
只剩了一个香菱。如今也说不得了,卖了他罢。”说毕回家,也不提起,各自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