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足。妾身若不把脚装小,堂堂相国的夫人,成何体统?岂不被人当作笑话?近来妾身因嫌高底厚重,将中间雕空了些,实了香屑,略略觉得轻些。”紫萱道:“怪不得夫人宽了弓鞋,香气扑鼻,真是两瓣香莲了。”宝英道:“相公休得取笑。”此时夜色已深,侍婢都已退去,便将房门闭上,回身与丈夫宽下了紫袍。紫萱忙除了乌纱。宝英蹲身下去,又与丈夫脱靴。紫萱道:“不敢有劳夫人,待下官自己脱罢。夫人与下官脱靴,那里当得起?”宝英道:“这又何妨?”说着,便把紫萱的乌靴宽去,愿出了三寸金莲。紫萱又脱去弓鞋,把金莲重新缠裹。宝英也卸去了钗环,宽了衣裙,坐在床沿,换了睡鞋。放下罗帏,夫妻同梦。
  次日起身,入朝谢恩,并往各府去谢寿。接连几日方得有些空闲。转眼之间,小春已尽,葭管飞灰,冬至阳生,日长添线,岸容待腊,天意冲寒。曾几何时,又是爆竹一声除旧,桃符万户更新了。接着火树银花,城开不夜,女儿国内也有一番胜景。过了灯节,春光明媚,鸟语花香,早又是杏花时节。
  且说御妹花如玉,在梅府中过了新年,到得二月初旬,就偕丈夫定远侯内阁学士梅占魁,同来御妹府居住。琴瑟静好,夫妇和谐。流光如驶,倏尔碧桃满树,绿柳成阴,已是三月中旬的光景了。一日,御妹娘娘忽然想起去冬十月间在卢府祝寿,曾与国后有约,今春游园诗叙。当下便对丈夫道:“妾身今日要进宫去,约二姊姊明日到这里来游园。相公可代妾身写几封书,差人送往黎府、枝府、卢府去,约几位姊姊明日到此诗会。传谕厨房备些精美的肴馔。”占魁道:“娘娘有兴,下官遵命便了。”当时便命宫娥传谕备辇。宫娥去不多时,回来禀道:“启上娘娘,外面员役都已伺候。”御妹娘娘便坐上抬身,别了侯爷,扶了宫蛾,轻移莲步,行至外庭,登了宝辇,一径来到宫中。宫娥奏报:“御妹娘娘进宫。”国王正与国后闲话,并坐一处。花如玉见了,仍要行君臣之礼。国王止住道:“御妹免礼。这里深宫内院,又不是大廷之上。况孤家与御妹既为兄妹,更可不必拘礼了。”便回顾宫娥道:“速移锦墩赐坐。”御妹谢恩告坐,便道:“二姊姊,今日妹子进宫,特请二姊姊明日来游荟芳园小叙。趁此柳暗花明、良辰美景,能否屈驾惠临,与众姊妹共谈衷曲?”国后道:“极承五妹妹雅意,未识主上肯赐愚姊出游否。”国王道:“御妻有兴,尽去不妨。”当下国后甚喜。御妹娘娘略坐片时,用过御茶,辞了王兄、王嫂,出宫升辇,回归府第,便与侯爷说知,侯爷道:“娘娘委写的三府信函,俱已差人送去。都说准来。”娘娘听了大喜,轻移莲步,先到太夫人那边去问过了安,又往梅娘娘那边去通知。虽是一宅同居,只因院落深沉,曲折弯兜,迤逦行去,隔着数十重门户,到得内书房,见花逢春正与梅凤英对弈。如玉道:“贤弟与六妹妹可有胜负?”夫妇二人连忙立起身来,都道:“还没有胜负。姊姊为何两日不来?”如玉道:“今日进宫,去约二姊姊明日来游园诗叙,刚才回来。明日六妹妹可早些进园。愚姊先来知会一声。”凤英道:“妹子自从去年做了一首七绝诗,算来已及一年没有做诗了。恐怕明日枯肠里头搜索不出如何?”如玉道:“愚姊也是那日做了一首没有做过。横竖明日又不是考试,只要不脱粘、不出韵就是了。贤弟与六妹妹尽管下棋,愚姊观局何如?”夫妇二人复又坐下对弈。如玉看了一会道:“贤弟,这块棋儿你要输了。”凤英道:“五姊姊,被你题破,妹子输了要与你算账的(口虐)。”如玉笑道:“愚姊就不说便了。”只见宫娥前来禀道:“启上娘娘,侯爷在那边等娘娘过去用膳。”凤英道:“五姊姊就在这里用了罢。”花逢春道:“姊姊要陪姊夫,不肯在这里用的。”如玉一笑,扶了宫娥回身去了。
  一宿无话。次日,御妹娘娘起身梳妆已毕,用过早膳,梅凤英已先过来。不多时,韦氏姊妹已到。当下姊妹四人刚才坐定,言无数语,忽报国后娘娘驾到。众姊妹都来迎接。又报郡主娘娘也到了。国后、郡主下了宝辇,穿过了大厅。国后道:“五妹妹,咱们便往园中,作镇日之游,方能尽兴。”御妹道:“使得。二姊姊这里来。”御妹在前引导,随后众姊妹都进了荟芳园。只觉得淑气迎人,韶华满眼,过了月洞门,那边一带是翠竹林。穿将进去,便是醉月轩。行过了醉月轩,从小桥过去,便是桃叶渡。桃叶渡边有一座画舫斋。国后道:“大姊姊与诸位贤妹,咱们到里面去息息足何如?”郡主道:“使得。”于是姊妹六人进了画舫斋,见陈设精雅,丽贞道:“何不就在这里题诗?”国后道:“大姊姊说得甚是。但今日做诗以何为题?”丽贞道:“据愚姊意见,公议十二个题目,卷成小阄,放入瓶中,命宫娥随手拈取一个,拆开看了,众姊妹都将这个题目各做七言律句一首,何如?”蕙芳道:“大姊姊此论极是。”当下拟了《春花》《春草》,丽贞拟了《春水》《春山》,宝英拟了《春燕》《春莺》,如玉拟的是《春梅》《春柳》,锦莲拟的是《春游》《春思》,凤英拟的是《春雨》《春晴》。众姊妹想出了许多春景题目,卷成十二条阄纸,放在一个小小金瓶之内,把来抖乱了,便命宫娥随